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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24版:副刊

午后阳光

画案随笔

  当手中的勾线笔在宣纸上画下第一笔线条时,我知道,又一段新的旅程要开始了。每一幅作品的创作过程,都好似生命中的一个旅程。从酝酿到完成,其间要经历无数的波折和坎坷,或许结果并不完美,甚至会面临失败,可是每一次开始时,又都那么执着而义无反顾。

  我用笔画出每一根线条,每一块色彩;用文字记录下每一个阶段的心路历程,感受心得。尝试着,学会感悟,学会记住。

  这个习惯要感恩于我的导师张小琴教授,到现在,我依然能够记得她给我们展示的每一个手稿上,都林林总总、密集而琐碎地记载着许多在创作中的想法和见解,思路和技法。那些文字散落在画稿的每一个角落,是思想的火花,,也是时间的印迹。即使在多年以后,她在翻开它们时,仍然能够通过那些文字,回想起当年创作时的琐碎、点滴和快乐。

  许多画在没有成型前,都会先出现在我的梦里。闭上眼睛,那些不太清晰的画面总是一次又一次地反复出现,有时候只是一个概念,只有模糊的影子,没有轮廓。或者只是一团颜色,混杂着……慢慢在梦境中还原、呈现。而所有的细节,则是在理想的现实中一步一步实现。

  我钟爱画稿的初始阶段,着手素描稿时,总是有许多动人心弦的细节蕴含在其间。不断地推敲、不断地审视、不断地修改……这是个异乎艰难的过程,心浮气躁,往往会让自己耐不下性子。炭铅的灰,在白色的纸上,留下浅浅的印迹,透过这些印迹,我能判断出色稿的初始效果,并在脑海里构建出最终的图像和调子。

  谁说绘画不是一种想象的艺术呢?

  它是虚无的,也是真实的。只是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去实现,然而这个过程太过于艰难。我总是喜欢抛弃了固有的模式,用跳跃性的思维来处理画面。尽管这样做很危险,却充满了挑战,有惊喜,也会有遗憾。

  看着画面每一天都在改变,像显影液里的照片,一点点从现实和想象中剥离出来。色彩慢慢将线条浸蚀,变得斑驳而富有韵味。国画的色彩不似西画那般坚硬,它永远是那么柔软,富有弹性和张力,在一遍又一遍的烘染中,慢慢透出独特的效果。简单而丰富,清浅而流动,中国人独有的感性美都呈现在色彩中,含蓄、矜持,回味深远。单纯的水色在一遍遍的重复下,慢慢变得丰富和厚重起来。每一层的色彩都有自己深厚的底蕴,相互重合,显现出轻薄、透明的质感。晕染的过程是美妙的,只有亲身经历,才能有所体会。

  有时候脑海里常常会浮现出宋画小品中的某个细节,那些薄如蝉翼的绢,在古人的手下,呈现出的是一种另类的美。宋人将自己最细致的观察力和表现力付诸于细细的笔端,用简单而和谐的色彩将每一个细节都描绘到精致入微,在小小的画面中,所有的物象都充满了生命力,让人遐想,让人感动。

  在所有的色彩中,我独独钟爱墨色。墨,是中国画的灵魂,它不仅仅只是在写意中绽放光彩,在工笔中,墨依旧是画面的主要表现手段。我喜欢用一种淡淡的墨色来表现画面的主题,无论是暖色或冷色,只要融入了墨,所有的浮躁都会被慢慢磨平,细若发丝般的线条,在墨的勾勒下,呈现出丰富的空间和质感。浓重的墨块让画面稳定,加入了淡墨的花青让背景呈现出淡淡的深远感……

  所有的繁杂和混乱、浮躁与轻狂,都在墨色的氤氲下,慢慢变得平静。

  画画的间隙,我喜欢看着画面发呆。越是到最后,越是小心翼翼,每一笔、每一处改动,都是至关重要的。虽然它早已经像烙印一般深深地印在脑海中,但眼中所看到的,依旧是一幅新鲜的画面。整体——细节,细节——整体……一遍又一遍,反复又反复。我像个即将要交考卷的学生,总是希望自己最终的作品完美而生动,但瑕疵却毫不留情地出现在眼前。

  什么是完美?我又一次地问自己。其实世间并无完美,完美只是一种臆想,是我们渴求的一个至高的境界,完美,不存于世,它存在于心中。至善,即为美。

  喜欢罗寒蕾老师博客里的一段话:

  “如若把绘画作品比作一场电影,画家就得身兼数职。他是文案、编剧,善于在生活中挖掘;他是摄影师、场记、灯光、美工,经得起技术的考验;更关键的,他还是总指挥——导演,挑选演员场景,把控全局……画家还有多重性格:他如出家人般心无杂念,他如诗人般敏感,他如科学家般理性、运动员般耐劳,更像武士般勇往直前,无所畏惧。”

  创作是一个禅修的过程,一如僧人念经、打坐,在阖眼的漫长时间里,静静感悟佛的真谛,绘画亦是如此。

  我在一段又一段的旅程里,学会了丰富自己的经验,学会了如何掌控画面,也学会了如何融入情感。画若人生,人生若画,回想过往,这些是多么美丽的瞬间和记忆。


美术报 副刊 00024 画案随笔 2014-02-15 3343109 2 2014年02月15日 星期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