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的使者
■张福林(中央美术学院《水墨世界》学术总监)
■张福林(中央美术学院《水墨世界》学术总监)
中国画作为传统民族艺术的瑰宝,以卓然的品格、深厚的积淀、超拔的精神和精妙的技法独立于世界民族之林,与世界上其他任何一种绘画形式相比,都毫不逊色。同时,我们也必须清醒地认识到,当代艺术家又处在一个全面开放的时代,中国画的转型也是大势所趋,并且这种现代转型不可避免地让传统中国画的精神理念、技法发生改变。
中西方文化之间的相互交融、相互碰撞已成为当下艺术创作和艺术欣赏中的普遍趋势和时代特征,在“全球化”语境下,必然要求中国画家与时俱进。否则,中国画便有可能滑向边缘,退出主流文化视野。
20世纪以来的美术演变中,出现了以赵无极、朱德群、林风眠为代表的艺术大师,他们在处理传统精神和时代涌动的现代性诉求中,坚持以个体生命抛入大千世界的勇气去探索和冒险。为新艺术的发展和传播迈出了坚实而明晰的脚步。
著名文化学者刘佑局先生是一位具有传统文人风骨和反叛精神的艺术家。他的绘画作品不囿于前人,他把个人的体验和艺术理想融入光与色、墨与彩的抒情叙事中,从西方艺术的崇高意蕴到东方艺术的轻灵诗韵,将人类不同的文化积淀,作为精神源流渗透入艺术的流变之中,在他孜孜不息的探求中,他让心底的灵韵幻化成为照亮艺术前行的航标。
中国传统文人几乎是拒绝色彩的,刘佑局先生的画作虽多用彩墨表现,但并无哗众取宠的媚俗之气,他笔下的色彩对比中呈示出和谐、灵动,是富有激情和浪漫的旋律。
赵无极、林风眠先生将绘画所表达的情怀融入墨彩的内涵之中,成功地创出了东西方韵律相结合的新图式。“调和中西,创造现代”(林风眠语),刘佑局先生以其独具面目的作品给出了新的解读。他的画作中时常出现一些神似而形非的、难以明确辨识的形象,虚虚实实,虚空实存,画中那些气象宏大的虚空正如宇宙的无限深远之极,抑或是大自然的奥妙幽深,或是长天寥廓的气象……这些如梦似幻的景象,在错落有致的组合中绽现于夺目的瞬间,而书写性笔法在起承转合节奏生发的同时,也制造形色运动方向和空间远近深度,于是,在世界万物之中,人的局限虽然只能看到这个“一”,但就是这瞬间的“一”让人窥探到无限和丰富,也就有了真实存在的经验。这“一”就是“黑”和虚空中的“白”,有了“白”和“黑”的对比,就有想象和比拟的基础,就有万物周转和始终的支点。刘佑局先生的艺术就这样融通了中国古圣的智慧和西方先贤的灵韵,一幅幅画就是审美省悟的频频闪现,记录着画家关于人与自然存在的遐想。
在绘画表现手法上,刘佑局先生运用了具象、抽象、意象三象合一的手法,通过可以辨识的点、线、面而流向无界域,如点与线,块与块,面与面,笔与笔的穿插、衔接,隐入凸显,并在运行方向和远近关系上显示运动、停息和转换的节奏和踪迹。而画面的主体,是书法性挥洒与斑、块的运动碰撞,将松与紧,虚与实的结构性关系演绎为一种更为直观和富有冒险性的精神体验。这些大范围展开的冲撞与和谐,充实与虚隐等运动行迹,使得绘画的虚幻和平面性被真实感所攻破,使得绘画超越本身而具有更丰富的感觉内容,比如音乐感、触觉和活动幻觉等,而人性的立体感和丰富性从平面空间的限制中得到释放,生命的感悟似乎可以被触摸、被连接,艺术的想象自由和表现的驰骋,突破了不同方位的阻碍,这阻碍就是真理的遮蔽之物,将其移去,“道”就凸显出来,承载精神的“传统”就获重生而传递出艺术家对“道”的精神追求。
此外,作为个体生命体验,离不开对记忆和情感回味。中国古人对时间和生命的联系有着意味深长的表达:“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浩浩阴阳移,年命如朝露。”古人喟叹生命孱弱和宇宙的无限,那分孤独悠远的情怀寄托着生存的感念和精神的渴望,期待孤寂的心得到慰藉。从这种意义上看刘先生的艺术,可以感受到古今同义,他从古今中西艺术中获取启示,提炼出可以通过视觉形式感知的生命体验。在刘佑局先生的绘画中,仿佛有溪流、山石和芳草,在阳光水波的激荡中显现清澈华美和晶莹透亮,神秘、闪烁而迷茫……
中国画家最需要的是中国传统文化内功。刘佑局先生不提倡把搞绘画创作的人严格归于山水、花鸟等某一类,他一直在各个领域自由地表达。他在画中寄寓了自己的理想,并不断去发掘那些最深入他内心的文化记忆,去尝试一种独立的表现形式,借以营造独特的视觉样式。同时,刘先生深知中国画历史悠久,自成体系,具有独特的东方神韵和深厚的文化精髓,是东方哲学甚至是人格层次的再现。刘先生的作品虽汲取西画大量技法,但其作品的用笔、意境依然属于东方文化艺术体系,也是画家画修养、画人格、画境界、画天赋的载体。
刘佑局先生以传统文化为支撑,融入现代生活的感受,寻求有时代气息的新的语言构成,他独辟蹊径的明丽色泽,放胆水墨的恣意烂漫,淫浸着绘画的自由体态。他的画水墨升腾,意境生发,穷尽目力,却看不透、看不尽,眼前是一个混沌的世界。宇宙洪荒,混沌未开,此乃大美。老子说,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混沌的境界,当是能生万象的一元吧!混沌是理想主义的泼墨写意,清澈中见浑然,浑然中见清澈,一与万象。混沌却不混浊,你一眼看不透,但你能强烈地感知到,它将带给你光明。
我想,这样的画家,已经不能孤立地去纠缠他的技法,已是踏雪无痕,它变成了画家情绪和思想的忠实仆人。那些能够随机生发在宣纸上的墨彩是幸运的,它们浸泡翻腾着画家的思想,开启无始无终的艺术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