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田秋耕》第二回邀请展画册将付梓，现将余素日作画、写字的零星笔记，冠于前，权当序文。

　　北四环路南二里许，乃元大都城垣遗址公园，东西逶迤十数里。其中段广植海棠，曰“海棠花溪”。每年春，各色海棠怒放，绰约娇艳。余尝徜徉其间，不忍离去。古人有句云“只恐夜深花睡去”，此情此景同也。归而写之。然略得眼中之海棠，未得心中海棠之神韵也。惭愧。

　　丁亥春，在画展上见吴昌硕《松石梅花》，喜其疏简有致，归而忆写之，未及一二。当今画界，庄重肃穆者有之，华丽典雅者有之，搔首弄姿者有之，故作新奇吓人者亦有之。余自知无力创新样，只在前人式样中再求宁静灵秀之气。

　　庚寅初冬，北风袭窗，木叶飘零。然余两顾楼不寒。把笔临池，信手作蔬果草虫。一时间竟感春风拂面，浑忘秋冬。如是三日，图毕。兴犹未尽，又造句云：闲来弄墨画草虫，爬伏跳跃各不同。万物静观皆有序，寸虫飞落亦能鸣。日月运转成四季，江河奔流任西东。顺其自然方为道，自生自灭自枯荣。句成投目窗外，方知近午，余将备炊矣。匆匆记之。

　　余喜工致静雅的宋人花鸟，爱其活泼泼的生机，叹其审物造境之精严。去岁得览宋画全集八册，获观美国、日本博物馆所藏珍品，每每不忍释手。近得素绢八页，择其小品拟之。挥汗伏案，月余方毕。

　　余于位置略有增删，意在以其形质求其格趣耳。

　　余初入美院时，不解传统书画之真谛，每值书法课，敷衍了之。光阴荏苒，45年后，余退休无事，重拾花鸟画，弄墨之余，又学古人造句，日积月累，竟得百首之多。欲将其抄录成册，始习行楷。初临智永千字文，后转学赵文敏赤壁赋，喜其清秀而有书卷气。每日临池，自以为略得姿致。壬辰春，得王献之书洛神赋13行影印拓片。爱其温润端秀，寓劲健于清丽，临之。数过之后，自觉有大进。

　　把笔临池弄丹青，搔首闲吟句未成。全凭兴致来复去，何劳心神博浮名。

　　垒词造句非为工，写字作画亦闲情。偶有心头微澜起，尽付勾画点染中。

　　晨起懒画眉，信手弄丹青。不求颜色好，只为心气平。

　　癸巳四月，随绍君游威海、上海，每日迎来送往，数日不歇。居家时盼出门走走，然人在客中，却思念居家伏案挥毫之乐，遂成句：三尺画案临南窗，一架图书靠东墙。帘栊半卷信笔走，自写梅花伴夕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