挥毫刘公岛
■李廷华(陕西 西安)
刘公岛这个地方,20年前我曾经来过,那时候是一个游客。看炮台船坞,观海浪天风,吃海鲜酒宴,也听闻在这里发生过的中日海战。那时候,中国和日本的关系正处在一个甜蜜时期,沿途的烟台、威海等城市里,日资企业风头正健;商店里,日产电器琳琅满目。刘公岛之种种,在这样的氛围里似乎成为一个遥远的轶闻。如今,时当甲午海战发生120周年,耳畔长鸣着凄厉的汽笛,眼前,是黄海奔涌的波浪,身边,是远道而来的台湾书法界的朋友。我们在这里,一同挥毫,祭奠长眠于海底的甲午英烈,祝愿我们中华民族的文化复兴。我感觉眼前一片潮湿,在咸湿温润的海风里,热泪滚落,难以自抑。
甲午海战之后的两个甲子,中华民族经历了数千年来未曾经遇之巨变。曾经强大的满清王朝土崩瓦解,也从此结束了中国的封建帝制。中日之间的战争却并未终结,在甲午海战之后的第37年,日本军队占领了中国东北,又过了6年,日本军队占领了中国首都南京。中华民族在几千年发展中,战乱频仍,改朝换代,建都迁都,都发生在汉民族内部和各民族之间,若南京之陷落,被一个蕞尔邻国长驱直入,渲淫显霸,还是第一回。而南京之陷落,对于中国军队和中国人民的耻辱,其实就是刘公岛陷落的重演。南京陷落之后,中国人民经历了8年抗战,终于在国际反法西斯战线的全力支持下,接受了日本的投降。但不久之后发生的内战,又使得刚才回到祖国怀抱的台湾,又与大陆长久分离。
如今,海峡两岸的120位书法家并排站在一起,以书法形式纪念甲午海战120周年。不知道别人感受如何,我确实被一种羞耻感笼罩。作为中华民族一分子,作为一个现代人,甲午海战、九一八事变、南京陷落,都已经是书本上的历史。但眼前的现实,以钓鱼岛争端为症结的中日关系,又将隐藏的伤痕撕裂,让我们不得不面对历史的血雨腥风。正是甲午战败的惨痛,使康有为、梁启超那一代文人决心变法图强。变法失败之后,梁启超流亡海外,于海天茫茫间有诗:“献身甘作万矢的, 著论求为百世师。誓起民权移旧俗, 更揅哲理牖新知。十年之后当思我, 举国犹狂欲语谁?世界无穷愿无尽, 海天寥廓立多时。”梁启超这首曾经传遍华夏之诗,曾经激起多少“少年中国”的昂扬之气,如今竟已经成为少人知闻的古董。如果说,当今的每一个中国人都应该为民族复兴做点什么,作为国民一分子,作为一个文化人,我感觉自己最需要的竟是对浩如烟海的历史文化重新补课。面对滔滔黄海,以泪和墨,我写下了自己的真实心情:
百二年间气尚忪,匹夫衔耻祭刘公。
远湾如黛分蓝绿,干将谁擎辨虎熊。
奇器淫能终未后,公心正道待从容。
太平日月催人老,聊酹涓涓入海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