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平（中国国家画院美术研究院研究员）：

　　和于老师交往很长时间了，因为以前在报社工作的缘故，对于老师和冰雪画派有很多报道和跟踪。于老师创立的冰雪画派，确实带给大家一个耳目一新的艺术世界，但是这么多年在我们一些采访过程中，也确实听到有些人对冰雪画派的价值、方式的质疑。一方面既承认它的存在，也会拿传统的标准来看。所以这涉及到第一个问题，怎么样来看冰雪画派的创作。20世纪从五四新文化运动之后，我认为中国的文人画向画人文转变，在这样一个大背景之下中国画的概念，已经延伸有中国画、水墨画、现代水墨画以及以水墨为材质的一些绘画等概念。所以从传统文人画标准来看冰雪画派的一些创作，很难认识到它的价值，我想这个可能是我们在认识冰雪画派价值的一个很重要方面。

　　第二，从冰雪画派本身来讲，已经有艺术主张，有艺术带头人，有创作的群体，也已经获得了社会的广泛影响。我觉得作为一个画派来讲，这个确实存在。刚才大家讲画派能不能打造，我认为冰雪画派就是打造出来的画派。有时候打造与不打造，不是极端的一个问题。中国历史上很多画派是后人追认的，但是我们现在一些画派往往是一种以美学思想和技法体系作为开派的基础，这是现代画派的一些特点。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讲冰雪画派的创作虽然是从东北这个地方走出来，但不是只能单纯表现东北地域的特点，它可以表现更多的区域的冰雪地貌特征，就像于老师所画的画一样，他不仅画东北的自然景象，他也画南极、北极和珠穆朗玛峰。这样一个画派的特点，是现代画派的特点。另外冰雪画派的打造，有一点非常重要，就是于先生使用了现代教育体系，建教学基地，编教材，开培训班，在艺术高校办研究生课题班，在全国广纳人才，通过这样的方式即人为地塑造冰雪画派，而不是人为打造和推动，这应该成为一个经验。

　　在创作手法上，冰雪画派吸收了20世纪以来现实主义的创作方法，通过写生推动创作的提升，使冰雪画派具有非常鲜明的时代性和现代性的特点。在艺术语言上，冰雪画派通过融合西画造型和透视的创作方法，以及现代水墨的一些方法，具有现代社会的视觉经验。往往表现的很多是一些近景和中景，但是却获得远景的效果及很意象的方法。在冰雪画派的审美中体现的是一种外冷内热的特征，即虽然表现的是冰雪世界，但是更多的是表现人类的热情以及对于自然、对于生命的热爱，我觉得这是冰雪画派审美的一个特点。

　　就目前情况来看，冰雪画派画家当中有人做了超越的事情，包括于老师本人，还有周尊圣、迟树义等，还有一些其他超时空以及具有其他审美特质及一些抽象、意象的手法带进来。冰雪画派目前的状貌相对之前更多是以写实手法来表现，这是一个很大的突破和延伸。所以从个人经验和感觉来说，我非常肯定冰雪画派的创作和探索，它给我们当下中国画坛尤其是画派存在和发展提供了很多启示和借鉴作用。

　　陈明（中国国家画院美术研究院研究员）：

　　于老师的冰雪画作和冰雪画派很多画家作品都看过，有一些想法。第一，在看展览当中有一个最大、最直接的感受，就是虽然都是冰雪画派的画家，但是作品风格并不是我们想象的那么单调，而是相当多元化，这是我意料之外的。这引起我的一个思考，在一个画派当中怎样做到艺术取向一致而面貌又多元？我以为与于老师所提倡的“继承不是重复，一切在于创造”的信念相关。

　　在冰雪画派创立之前，于老师已经经历过很长时间的摸索，他这种摸索和探索精神，已经吸引了这些冰雪画派画家共同承担对冰雪绘画的疆域拓宽和创新，我觉得这一点非常重要，这是我的一个思考。

　　第二，在当代美术发展进程中，画派应该起到什么作用？我们知道在古今中外画派对美术推动作用是毋庸置疑的。我们现在当代美术界有很多“画派”，但是真正能起到推动我们当代美术发展进程的画派有几个？我觉得非常少。我是不同意打造画派的提法。从冰雪画派我们可以看出，它的形成很自然，首先有领军人物，于老师已经经过很长时间探索，有了一套自己的绘画语言和技法；其次有自己的理论基础和主张。他是有自己宣言，有明确精神核心。冰雪画派参与的画家很多，而且跨越各个领域，有人物，有山水，有花鸟，都以冰雪技法来创作，这决定了冰雪画派绝对不是靠打造形成的画派，而且让我们有理由相信这是一个典范。

　　第三，在市场化多元化文化进程当中如何看待创新。我们知道由于市场的原因，我们看到很多画家为了创新而创新，为了经济利益而创新，这个现象已经很普遍了。我们再看冰雪画派，它问世30年。在这30年艰苦探索中，冰雪画派的画家以极大的热情，潜心开拓冰雪绘画疆域，获得了硕果累累，给我们借鉴、学习和启发。画家需要创作，需要在艺术本体中自然发展，而不是因为外界干扰，为了打造画派而打造。

　　最后有一点点担心，冰雪画派风格上多元化了，技法上也很成熟了，这个技法是不是限定在矾墨范围内，是不是可以探索疆域，吸收一些西方画法或者更新的画法，这样冰雪画派远景会非常远大，会有非常灿烂的明天。

　　曹庆晖(中央美术学院人文学院副教授 )：

　　很高兴来参加这个研讨会。一个画派能够坚持30年，这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时间就能够说明一切。在这个展览中感觉到于志学先生最初开辟的这条道路，包括于先生本人也是这个画派最核心的教员，他已经在里面开始发挥很多教育该起到的化学反应，都已经呈现出来了。我们今天看到于先生和他的学生展览，整体面貌很整齐，水平也比较整齐，而且整齐之后每个画家个人风采并没有被淹没，这种整体统一和个人风格的自我表达，是一个比较好的结合。

　　我今天想谈论主要是一个话题下的三个层面的问题，这三个层面其实是相互联系的，一个是冰雪世界，一个是冰雪意境，还有冰雪格调的问题。其实这三个问题后面对应了三个简单的词就是开、放、收的问题。刚才各位老师已经谈到了，从美术史的角度来看冰雪山水对于东北冰雪世界的表达是没有的，因此从一个热爱家乡希望对家乡之美进行表达和抒发，这是于志学老师在开幕式上重点谈到的问题。没有前人的基础工作，实际上就是白手起家，这里面就有一个基本的语言形成问题，这就是“开”，就是说如何开口说这个话。这个话在我看来还是对冰雪形态的效果模拟，通过中国特殊的笔、墨和纸的关系来模拟效仿，这当中逐渐形成一套体系，逐渐有了语言的表达，能够讲出关于冰雪一些话来，因为以前关于冰雪是讲不出什么话来的。这是第一步。

　　第二是冰雪意境问题。东北这个地区虽然是白山黑水，但是文化积淀相对薄弱，冰雪意境主要是用对冰雪世界效果模拟的语言来和中华传统文化对接。我觉得通过今天的展览更多的是冰雪的笔墨语言和南、北宗这种绘画系统的结合或融通，这是一个方面。还有一个方面，于志学老师到世界各地冷逸的地方，实践这种语言的可能性。换句话说我们可以看到这种语言和中国文化传统语言相接的相关性和发展的可能性，是无限丰富和可能的，这就是刚才郑工老师谈到的语言开放性问题。因为这个语言本身是开放的，这个画派是在相对于其他美术史流派来说它的开放程度就更高，也更适合于不同地方的人运用这样一种语言形式来作为一个主题或作为一种元素进行表达，还可以与花卉和南方山水结合起来，在开口讲话过程有一个对中国既有文化传统的继承和发展的“放”问题。

　　第三是关于冰雪格调，我认为是一个“收”的问题。冰雪画派到了今天这样的平台，到了一定的高度，到了于先生这样的开派人物，往下怎么办？我看到大家总体的作品当中，比较整齐和悦目，这是好的方面，也可以说是不足的方面。因为我觉得东北的那种“嘎”劲少了，东北一些特有泥土的味道还嫌不足。今天我们能够寻找出什么“劲”来表现东北？我们已经证明这套语言具有的朴实性，这和地域文化紧密相关，这个地方的文化特质到底是什么，这是值得探讨的。

　　杨豪良（湖北文理学院图书馆馆长、美术学院副教授）：

　　非常高兴能有机会参加冰雪画派30年展研讨会。这几年我对于先生的冰雪画艺术和冰雪画派作了一个研究。冰雪画派30年已经说明了这个画派的诞生意义和价值，我把它归结成几个方面：第一，从冰雪画派最初构架来看，它有学术理念——继承不是重复，一切在于创造；它有于先生的代表性作品和我们今天所看到的冰雪画派作品，反映出冰雪画派的发展过程中形式是非常丰富的，但这些不足以完全代表冰雪画派艺术生态的一面（就我的研究而言），这是我提到的一点。

　　于志学先生对中国美术有五个伟大特殊贡献：第一创造了矾墨技术，这是画派的技法根基；第二提出冷逸之美来支撑它的绘画美学追求；第三提出了中国画黑白两域之美；第四提出了冷逸之美和中国画墨韵白光说；第五打造了冰雪画派。尽管刚才有些老师说，打造这个事是危险的，但是我们无法回避，因为这是实实在在的事实。

　　我对冰雪画派的定义是这样的：冰雪画派是于志学在继承不是重复，一切在于创造学说理念下打造的中国画新流派，以冷逸之美为美学原则、以独特的矾墨技法为基础，创造了直接绘画冰雪和具有冷意形象的新的绘画形式，初步建立了冷文化系统。为什么这么说？根据于先生冰雪画研究和创作过程，大致可以把冰雪画诞生和发展分几个历史时期：1.1960-1964年为冰雪画尝试期，这个时候他已经发现了矾水水痕线；2.1964-1972年为冰雪山水画基本形成期；3.1972-1993年，为冰雪山水画深入挖掘期；4.1993-2007年，为冰雪山水画着力打造期，而到2007年至今，可以认为是冰雪山水画的升华拓展期。为什么说冰雪画派是一个打造过程，也有几个方面：1.第一幅冰雪画的问世；2.冰雪山水画第一次获奖；3.冰雪山水画第一次在主流媒体登场；4.第一个冰雪画会成立；5.第一次冰雪画派画展的举办；6.于先生之后弟子们创造新的冰雪画技法第一次出现；7.冰雪画派第一个美术馆诞生；8.打造冰雪画派的主张第一次提出；9.高校内冰雪画研究生班举办。这九个第一支撑了冰雪画派的整体打造脉络和发展。

　　第三，对冰雪画派的分析，从冰雪画派展览的前言可以透露出很多信息，每一次画展都有前言，每一次前言都说明了每一次展览的主题和形式。这里面有一个人物非常值得关注，就是冰雪画会秘书长对冰雪画派的独特贡献，这在其他很多画派是不存在的，或者基本上找不到这种范例。冰雪画派的很多声音是通过此人发出的，可以说没有于志学就没有冰雪画，没有冰雪画派的波澜壮阔；没有冰雪画会秘书长的积极辅佐很难有今天于志学艺术思想的系统呈现和冰雪画派的系统整理和分析。

　　关于冰雪画派今后的走向问题，我认为在保持现在走向方式基础上，肯定会有新的发展。昨天还和于先生有一个简单的交流，他谈到冰雪画还会走向抽象以及向现代观念发展的问题。不管怎么样30年走到现在，已经有很大的基础，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是必然的，也是必须的。俗话说三十而立，我们认为现在基础已经树立起来，坚信冰雪画派一定能够走得更远，当然这个更远需要冰雪画派众弟子的齐心努力和共同探讨。

　　孙津（北京师范大学政治学系教授、博士生导师）：

　　冰雪画派30年取得了很大的成就，这个我和大家的共识一样，我就不多说了。我想说一个今后的问题，这个画派是依托一个理念，一种美学追求形成的一个画派。既然走到30年，走到今天这一步，下一步我不知道于老师怎么想，再往下走的话，可能就要回到你原来想做这个画派的理念上去。今天冰雪画派的成就我们从视觉上可以看出表现的都是关于冰雪的题材，画的都是关于冰雪的画，也体现了于老师很多创造的东西。但是冰雪画派的宗旨中提到了冷文化，提到了冰雪和人的关系，再往下走可能就要进一步表现冰雪理念赋予出的更深刻的文化内涵，表现精神与人的关系，表现人文情怀。我想今后冰雪画派在这个方面需要加强或者说还有很多努力的空间。

　　李昌菊（北京林业大学教授、研究生导师）：

　　今天很高兴有这样一个机会来学习。以前看过于老师的画，但是我没有看过这么大量的冰雪画派作品，真的是蔚为壮观。无论冰雪画派的境界还是语言创新，还有在美术史上的地位价值和意义等，各位专家已经谈了，我就不重复了。

　　我就谈一点个人想法。今天除了在学术上做一个梳理总结，还有一个比较重要的事情是探讨冰雪画派未来的发展方向。我想今天这些作品已经充分展现了这个成就和这个画派创造的实力，画家们从各个角度对冰雪世界进行了表现。我个人觉得总体面貌还是写实语汇比较多，也就是说对自然景观描绘比较多，如果再能超越一下，会更上一个台阶。当然这需要艺术家有更大的勇气和开拓意识，去挑战和超越。第二，在表现现代意识方面，传统山水画也好，水墨画也好，当下都不断求新求变，无论是色彩观念的现代语系，还是新中国建立以来现实主义表现为特征的语系，冰雪画派更多的应该是比较贴近新中国建立以后的表现语系。如果我们可以考虑更传统一点，或者更当代一点，会不会有一些新的东西出来。在这个画展里面，我看到王金华和加宏杰老师的作品，有的从形式语言上面更现代一些，还有从色彩方面作出了一些探索，比较契合现代人的视觉习惯和鲜明感受。所以我期待冰雪画派有更多新的、在语言方面更有意思、现代人更喜欢、接纳起来觉得离他们更近一些、非常有创新色彩的画派的面貌出现。祝愿冰雪画派未来有更大的发展，更新的面貌。

　　曹香滨（黑龙江省画院副院长）：

　　于志学老师是位在中国美术界很有影响的画家，也是我们黑龙江省画院的画家，是我们画院的荣誉院长，我作为黑龙江省画院的家里人，参加这个研讨会，有一种特别的亲近感和责任感。

　　黑龙江省画院是1980年建院，于老师是当时创建画院的第一批画家，当时他才48岁。他对我们那批年轻画家有过很大的帮助甚至说贡献。他非常支持、关怀我们年轻画家成长。我记得自己正在创作参加第八届全国美展的作品，于老师当时是副院长，他到我家里看草图，给予具体指导，我因为接受了于老师指导，创作的作品在中国美术馆和中国美术界有了影响，这件事我一生不会忘记。今天参加冰雪画派30年作品展，我也是百感交集。看了冰雪画派宣言，我非常感动。我觉得这个宣言是冰雪画派30年的结晶和总结，这个宣言把冰雪画派的文化理念用诗和散文一样的语言，凝聚成一种具有美学和哲学意义的文章。看了以后对人是一种鼓舞，是一种振奋。我作为北方画家，同样汲取了很多营养，对我的人生和艺术成长有很大的激励作用。

　　于志学老师自身所具备的敬业精神，热爱人生，特别是热爱北国大自然，他用一种现代理念培养这么多人才，特别是于志学老师的艺术上的创造性，创立了冰雪山水画派，这种开宗立派的精神，很值得我个人和我们黑龙江省画院画家学习。

　　于志学（参看于志学文：冰雪画派未来展望）：

　　张晓凌：于老师发言之后显得我们发言没什么力度和光彩了。这个宇宙学，是于老师几十年持之以恒的动力和支柱，正是由于他的精神不断探索和追求，尽管带有一点狂妄，带有一点超出我们想象的东西，但是这就是艺术家。一个艺术家如果不狂妄，就不叫艺术家。我觉得所有艺术家内心都是狂妄狂野的，只有这样才能对未来无尽想象，才使他创新有不断的动力。表面很谦和，实际很狂野，于老师是很典型的。习主席说的那句话，现实主义精神，浪漫主义情怀，同时体现在他的身上。我觉得中国在全球化格局里真是需要一些让人瞠目结舌、目瞪口呆、心灵震撼的想象，哪怕实现不了，但是作为一个力量和目标，我们要宽容和接纳，这样才是当下文化格局生态发展的一个必然趋势。

　　我们从最近习主席讲话到最近文艺状态可以看出，中国当代文化正蕴含着可能会产生爆炸性效应的威力，尽管有很多问题，但是这个文化生态的爆发力，可能是巨大的，在未来10年20年至半个世纪，中国一定会有一次伟大的回归运动，这是我十多年一直坚持的观点。于老师今天解开了，这个力量是存在的，这是宇宙的力量。我能隐约感觉到于老师在冰雪山水之下蕴含着一种很大的宇宙观结构，尽管他没有完全说出来，但是我们已经感觉到了，这就是先知先觉，这也是于老师伟大之处，也是他的研究生继续开拓的目标和动力。我们再一次祝贺冰雪画派30年成就，也在此预祝冰雪画派能够达到宇宙精神。这个问题我们古人早就说过了，于老师把两、三千年古人提出的命题再次强调出来，成为中国画和冰雪画派要达到的一个境界，这个境界是其他地域和民族的文化艺术所不能理解的一个高度。虽然于老师刚才讲话带有一点调侃味道，但是这个目标是神圣的，也是中国冰雪画派未来发展的方向和目标，我们再次祝贺。

　　今天研讨会到此结束，谢谢各位专家。

　　（本摘要由冰雪画艺术研究会秘书长卢平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