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如山重,意似海深
——石仁勇的山海画艺术
曾以画梅花著名于画界的石仁勇近年来又专事黄海之滨的山海画创作,既有连云港一带的鲜明地域特色,画境可居、可游,又有畅神的审美情趣,别开传统山水画的新领域、新境界。
仁勇于上世纪60年代以优秀的成绩考入我所任教的南京师范学院美术系,受到规范而严谨的中西绘画教育。他学习认真刻苦,具有厚实的中西画和书法基础。毕业后服务于东海、连云港地区,从事文化艺术的领导工作,同时不间断绘画创作实践,如今又以山海画著名一方。
古人的山水画多写江河、湖泊、瀑布、泉流水溪,未见有专画滨城大海的山海画,这大概是因为画家多生活游历于内地山河所致。如今已有不少画家亲山近海,专门以大海为题材,还成立海洋画院,他们的海景画多描写不同时空里的海洋状貌,时有借海洋莫测景观传达某种社会美学理想和思想感情,或代海而言。而仁勇他长居云台山下的连云港,东临黄海,抬头是山,举目是一望无际大海。四季四时与山海同沐阳光,同经风雨,成年累月朝夕相处。他与山海已为友为伴,他对连云港一带的山和海关系可用“情重于云台山,意深于大海”来形容。那里的山海已刻印在他的心目中,渐由目中山海走进胸中山海,视山性即我性,海情即我情,身心已与山海化。半个世纪以来,他足遍那里的山海,画稿无数,他把几十年的写生积累,用心地选择,将50多个著名于世的景点,既写成游记式的散文,又付诸真实的视觉形象,以传统水墨山水画图式和笔墨展示。创作过程中习古而不摹古,着力于真山海之状貌,着意于对真山海之感悟,由山海形貌而入山海神情气质,借古人画理法度而开今日之山海风貌,追求现代繁荣昌盛之时代气息。
在创作过程中,仁勇很在意留住云台山系、黄海岛屿,海滨城市景观的特征。图式基本上是取滨海景观为立体形象,近取其山的体势和城池标志建筑群、港口设施,远取大海变幻景色:平静的海、逐浪的海、云雾笼罩山海有无中的神秘莫测的海,这种真景实境的山海画本身就与一般的山水画拉开了常见的山水画形式与意境的距离。他笔下的山海画境可登山观海,千里海景尽收眼底,可旅行其间,游览内中名胜,足不出户获得精神旅游的审美享受。
仁勇所作是以水墨语言为主,淡着色。水墨画是我们民族绘画的主流,国画的代表。国画的民族性,非笔墨之中无所见。就笔墨而论,唐人重用笔,到宋人用笔兼用墨,而后画家既重用笔亦重用墨,但在具体书写形象时多有侧重。仁勇在书写和塑造山体、城市建筑和海洋波浪形象时,用不同的笔线画不同的形象。用书法入画法写山石皴法和树林形态,间以墨色变化,又以没有变化的直线精心塑造高耸的现代建筑,体现工业文明钢骨水泥支撑的现代气息,使画面形象有骨有势。在画海景云雾时又以不同层次的墨与色晕染,使画境充溢着变化的韵致,这就构成他笔下的山海画气韵生动的意境。画家在创造这生动意境时不仅倾注自己全部的思想和情感,而且调动了自己全部的艺术知识和修养。他所面临变幻莫测的大海、现代繁荣的港口、现代城市各式各样形态的现代建筑,这在古人那里是找不到可供借鉴的参考画法,这就为他提供了创造性发挥的空间。首先在取景、置陈布势选境方面立足于写实,以求再现有名有姓的地理空间和建筑物,他费尽心思面对真景物反复写生,以求各种建筑物在画面上合情合理。就像一位规划师和建筑师,既重整体布局又重具体形象精微的刻画,既显示他的用心、精心、耐心把握画面全局的能力,又展示他的中西绘画功力,自由运用两种画理和画法再现一个地域、一个城池的占有空间的状貌。如他所创作的《海州湾畅想》,这是一座崛起的现代港口城市,场面博大、精深,气势雄伟壮观,有许多各式各样的现代建筑物和景观,在仁勇的笔下有条不紊。远视有大气势,近观可居、可游、可想。这些林立的圆柱体、圆椎体和立方体建筑在特定的空间组合得自然合理是很困难的,而他处理得稳定、和谐,这是他把握中西两种空间处理的高超能力。他以散点透视结构画面整体,而以焦点透视处理个体建筑物,对画中景物的关系处理既概括,又合理和谐,这是很难处理的画境,是一幅中国画描绘现代城市景观的典范之作。是对传统界画的继承和发展。他的《山海奇观》是一幅长卷全景式山水画,是集仁勇山水画成就大成之作,有气有势,表现了祖国大好河山如此多娇。
我们祖国有着辽阔的大海和许多海滨城池港口,很少有绘画艺术中得到展现。这是由于过去人们被封闭在内陆生存发展,远离海洋,因此海洋也远离了艺术。随着社会的发展和开放,我们的民族也要从内陆走向海洋,海洋不仅为我们提供丰富的物质财富,同样也为我们提供无限的审美享受。她那无限辽阔,容纳百川,扩大了我们的胸怀,以大海的精神滋养我们民族的精神;她那四季四时变幻万千莫测的神秘形象,启迪着我们探索的智慧;她那时而平静温柔令人视近,时而波涛万顷,逐浪滚滚,撞击着巨轮而涌动的浪花斑烂、壮丽;惊涛骇浪拍打着岸边礁石激起千堆雪。当夜色降临,涛声依旧,神秘无限。古人云:上善若水,她那里深藏着智、仁和勇的精神气质,令人亲、令人敬也令人畏。我们的画家走进大海,观其形,悟其神,心化海洋,书写海洋,揭示海洋精神,振兴我们的民族精神。石仁勇的山海画开了传统山水画的新领域、新境界,就其真景实境而论,又具有文献性和时代性,富有一定的历史价值和艺术价值。
(作者:南京师范大学美术学院教授,曾获中国美术家协会授予“卓有成就的美术史论家”荣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