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拥翠冷 慧眼识珠迟
记瓷印名家蔡履平
■沈振音
初识蔡履平,是从他的那本瓷印专著开始的,那是2008年的事了。有一天,卢俊兄给我送来一本他自己的新作《一二楼杂记》,同时还送我一本西泠印社出版社出版的《蔡履平瓷印》和一枚蔡履平制作的《心想事成》瓷印,并告诉我说很有意思,可以玩玩。应该说在这之前我对瓷印的认识是模糊的,从未悉心去关注过它的好与坏、古与雅。正是通过这本《蔡履平瓷印》和那枚瓷印,我对瓷印有了全新的认识,也对蔡履平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并萌生了与之交往的念头。
稍后,也是机缘巧合,一个周日的下午,道友辛斋兄约我去萧山区的杭州晚觉斋陶瓷印艺术馆,自此结识了蔡履平!杭州到萧山路程不远,开车半个多钟头便到了。艺术馆是一幢独立仿古建筑,占地1000多平方米,是目前国内唯一一家陶瓷印艺术馆。馆内分设展示厅、会客室、工作室及窑房。其中展示厅和会客室陈设古朴典雅,整柜整柜的陶瓷印陈列有序,琳琅满目,让人目不暇接,馆壁四周布满名家题词和他自己的书画作品,整个艺术馆洋溢着一股浓郁的艺术气息。粗略算来,整个艺术馆陈列的陶瓷印不会超过2000枚,其中以瓷印据多,件件都是精品!履平兄说这是他积二三十年留存下来的心血。
自那以后,渐渐去得多了,我对他的为人为艺有了更多的了解。他长我几岁,我们以兄弟相称;又因身世、经历、脾气、爱好相似,就多了一种相见恨晚和惺惺相惜的感觉。履平兄1952年生于萧山,自幼酷爱金石书画,书善诸体,画擅山水,有宾虹老遗意,能于奔放之中见逸致。上世纪70年代起师从中国美院已故著名雕塑家周轻鼎教授学雕塑,并开始涉足陶瓷印。他篆刻取法韩登安、来楚生诸家,并以吴昌硕为指归,后又得西泠名家刘江、金鉴才、林乾良、朱恒吉等先生指点,专门从事陶瓷印的创作与研究。近10多年来,其制作的陶瓷篆刻作品在西泠印社、中国工艺美术等大展上屡获金、银、铜奖。现为浙江省工艺美术大师,浙江省书协会员,西泠书画院画师等。此外,他还被杭州市政府认定为非物质文化遗产陶瓷印艺传承人。
每次去,少不了要喝点小酒,而三杯下肚后,便有了谈古论今的话题。他秉性耿直脾气急,言语不多嗓门大,衣着朴素像民工,倘若不告诉你,你绝对想不到他是一个篆刻家,且还是一个省级工艺美术大师。这可能与他的成长经历有关。应该说他的祖上还是殷实的,可谓书香门第,但到他父亲这里便渐渐衰落了,他父亲曾就读于国民政府南京中央警官学院,新中国成立后由于历史的原因日子一直不大好过,他母亲在他9岁时便去世了,靠祖母抚养成人,系家中独苗。稍长,响应国家号召支农,多了比一般人更多的艰辛与磨难,因此炼就了他一身吃苦耐劳的硬骨头。“文革”后期返城进刻字店工作,于上世纪80年代成为刻字店经理,却于上世纪90年代遭到下岗,成了无业游民。然而,有道是塞翁失马,安知非福。他没有沉溺于痛苦之中,而是苦其心志,发奋图强,每天起早摸黑,只顾耕耘,不问收获地研制陶瓷印。在研制过程中,他对汉代越窑,唐代秘色以及宋代龙泉、哥弟、官窑等著名瓷器的烧成又进行了系统分析、研究、归纳。经过多年的艰苦努力,终于烧制出独树一帜、具有鲜明个人特色的陶瓷印。
据查证,中国的印文化,若从时间上看则以陶印为最早,一直可追溯到7000年前的新石器时代,晚于陶印的瓷印,也流行于唐宋两代。今人刻印一般多以市面上所购石材为主,且不善于雕钮,而履平兄的瓷印却是集三艺于一身,即篆刻、雕钮、制瓷,这就是他的绝活!因他早年学过雕塑造型,又深谙烧瓷密笈,故在器物造型方面,凡经他之手的,无论龟、龙、狮、虎,或人物,或瓜果,或博古等等,绝非依样画葫者可以比拟,皆赋以情趣,各尽其妙,古朴典雅。如果仅从雕钮全能上来说,当今印坛无人能与之匹敌!而在施釉方面,他又极尽其能,以青瓷为主,间以青白釉、影青、乌金釉、豇豆红以及青花、粉彩等,把他对各种釉色的理解发挥得淋漓尽致,使得传统釉色更加绚丽多彩。至于篆刻那就无须再说了,这是他的老本行。但是,完成了这三件事,不等于完成了一个瓷印,它还需经过1300度左右的高温历炼后才能知道成功与否。运气不好时十有八九被烧坏的事也是经常发生的。这不,前几天他打电话告诉我正在烧窑,下午熄火,傍晚出窑,让我有空的话去看看。我于下午兴冲冲地赶去了,到了艺术馆已是傍晚时分。只见他沮丧着脸,坐在那抽烟发呆,见了我第一句话便是:“烂泥出问题了!”意思是瓷泥配料没弄好,这一窑烧得不理想……
2012年的早春二月,履平兄应邀赴香港中文大学举行书画篆刻展并讲学,这是继北方王丹之后第二位受邀到香港办展讲学的书画篆刻家,香港《大公报》、《文汇报》等主要媒体作了现场采访和报道,赢得了很高的美誉度。有辛斋兄赋诗为证:“釉印迷离处,匠心偏巧时。崇文求旧学,拜海赋新诗。造钮能封帝,烧瓷可许痴。春风拥翠冷,慧眼识珠迟?”
伟哉,大器晚成之于履平兄矣!惟愿吾兄艺术之树常青,更愿吾兄永远“萧淡任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