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之歇处——张伟平新作解读（二）

　　■张雨婷

　　古代的青原惟信禅师得道后曾说到：“老僧30年前来参禅时，见山是山，见水是水；及至后来亲见知识，有个入处，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而今得个休歇处，依然见山是山，见水是水。”看山“三境”由此进入芸芸众生的视野，附会穿凿，附庸风雅，人人以第三境“见山仍是山”为自我标榜。而佛法精邃，禅意无边，若人人能悟道，惟信禅师又何须苦心耗费30年时光来看山看水。

　　当代山水画家习画，初始时，总惯于执一己之感觉来断大千之世界，全凭自我好恶取景画景，所观所感难免流于认其形、辨其色。即使走遍名山胜水、“卧游”经典名作，也常常不得要领，难知其所以然也。作画只摹其迹而不明其理，“看山是山”是也。久而幸遇“明师”（明画理之师），入堂正之门，恰如寻得一“入处”，笔下景致已不复从前。画家眼中之景已全无物体光影对照、色彩变幻之感官刺激，此“看山不是山”是也。待入得“笔墨”深处，笔彩物华渐融，内外一体，心性一端终有“休歇处”，“看山仍是山”是也。

　　禅师看山看水，画家画山画水，然而又有几人能“识道”，进而“悟道”？由最初境迈入第二境，大多有赖于“入门师”。张伟平入门时取法纯正，又受益于导师童中焘谆谆教诲，寻得“入处”并不是难事。彼时张伟平“笔墨”之心渐起，云起风动，雨山春露，全于笔中浓淡枯湿化出。可谓笔笔有（传统）出处，笔笔合（画之）理法。但张伟平并没有沾沾自喜而长居久待“笔墨规矩”与“他人境”中，而是通过平心静气的思考，日积月累的修养，张伟平终将自然丘壑之“实”与他人丘壑之“理”融通于胸，其“胸中丘壑”充盈而明正，笔下丘壑灵变而苍润。其构筑的淡泊古朴的世界，既为自身灵性的寄托，在当下人心躁动的时代，亦为一处能得以卸下浮华、静下心性的歇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