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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12版:副刊

常常想起傅雷

  一

  傅雷一向“苛刻”。对于当时的艺术界,对于孩子的教育,对于自己的工作,皆如是。1952年4月9日傅雷致黄宾虹信中说:

  迩来迫于生计,日夜忙于译事,而以前旧译,细检之下,均嫌文字生硬,风格未尽浑成,目前正从事校勘重译之法国文学巨著,共有百余万文,故常以艺术之境界无穷而个人之生命有限为恨。古人每惭少作,晚于翻译亦具同感。

  1954年2月10日致傅聪信也讲:

  我的文字太死板,太“实”,不够俏皮,不够轻灵。

  讲到翻译工作,他常常与艺术比较。傅雷在1951年于《高老头》重译本序言中提到,其译论与中国画论相同:重神似不重形似。1934年编撰《世界美术名作二十讲》讲米开朗琪罗在雕塑中是重“气息”不重“肖像”的,说米是“但丁”,在雕塑上唱他的“神曲”。(《傅雷全集》第十八卷57页)可见,傅雷与艺术是分不开的。

  关于山水画,傅雷讲“山水乃图自然之性,非剽窃其形。”但是,“非具烟霞啸傲之志,渔樵隐逸之怀,难以言胸襟。不读万卷书,不行万里路,难以言境界。襟怀鄙陋,境界逼压,难以言画。”并说,“作画然,观画亦然。”(《傅雷全集》第十八卷,204页)这些文字,都透着他对古代画史画论的理解,也反映了他对艺术的挚爱之情。

  应该说,傅雷是一个偏执的人,但同时也是一位对待工作严谨得无微不至的人。也正因如此,他留给了我们一个巨大的问号和一份永远割舍不掉的想象。

  想起傅雷,想起那一连串与傅雷一样使人陡然而生敬意的先贤的名字,就像是举头仰望夜空,那缀满天幕的一颗颗星星闪闪烁烁,缥缈却也分明。

  二

  读傅雷,心总是紧紧的。

  这心境和那些描述的文字搅拌在一起,总想起傅雷“紧紧”的一生,他那“紧紧”的生活,“紧紧”的工作,“紧紧”的教育孩子。这“紧紧”二字是他的性格,他的态度,他的习惯,他的眼神。他历经磨难,他的心一直疼着,父亲的冤案与去世,家庭破碎后孤儿寡母的生活遭际,母亲望子成龙心切的凶巴巴的目光……

  傅雷的心一紧一紧的。虽然他逼视的眼神里永远隐藏着不安与疑惑,但他并不声响。他习惯性地选择逃避,逃避现实,逃避他所不愿接纳的人、事、物,躲进他的书房,借着暗淡的灯光,在那些字母和方块字之间释放激情。甚至,最后他选择了以极端的方式来逃避他不愿接纳的一切。

  自然,逃避并不等于懦弱,也不等于失败。相反,傅雷的最后一次“逃避”却是因信念坚定而起的一次怒吼。的确,傅雷是因那个时代而生的,也因那个时代毅然决然而去,但他的存在代表着一种责任,为事业,为艺术,也为家园。他敢做敢为,却只能不做不为。这让他无可奈何,也让他痛苦不堪。因为相遇黄宾虹,因为翻译事业,对于他来说还远远不够,因为他还可以做得更多,做得更好。

  今天,傅雷发出“怒吼”的那个时刻虽已远去,但那气贯江河的声响却依然震撼人心,并将一定会随着有“良知”尚存的人类传之久远。

  读傅雷,心总是紧紧的。没有泪,只愣愣地坐着,心却疼。


美术报 副刊 00012 常常想起傅雷 2015-05-09 3872638 2 2015年05月09日 星期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