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谈笔墨(上)
■张伟平
■张伟平
作为一个中国画家,不管我们以怎样的姿态看待“笔墨”,它的存在与对中国画视觉效果的决定作用,总是一个不争的事实,也是一个避无可避的认识。不管是继承它还是批判它,我们首先要研究它、了解它,而站在什么立场、怎样认识它,不仅成为了每个中国画家构成自己画风的认识基础,也反映出每个画家所处的思想境界。
“笔墨”是虚的。说它虚是因为它是一种文化感觉。就和春的气息一样,无形无色,不能单独成为一个实体,可以拿出来给大家看。“笔墨”又是实的,说它实是因为这种“文化感觉”可以被我们体会并带到各自的画里,这也和春一样,其气息在花开花落之间。因此,千百年来,多少大师凭借着各自对“笔墨”的感觉,创出了各家、各派、各法,这些法式又被我们具体地理解为用笔用墨的浓、淡、枯、湿、勾、皴、擦、染、点及泼墨、积墨、破墨、焦墨等不同的笔墨效果。最后,在黄宾虹老先生那被总结为“五笔”:平(指笔在力的把握下起止、转折都要平稳,不急不躁,既要匀速又要把持笔能随意在各种水平线上运动,它是运笔的最基本要求,也是最难达到的要求)、留(指力蕴含在笔迹内不向外溢出)、圆(指笔迹不平扁)、重(就是有分量,不轻浮)、变(指笔迹有变化,不是一种感觉、一个样式),还有“清(指墨色明透,有精神)、沉(指墨色不浮躁,吃得住纸)、润(指墨色滋润)、和(指墨色变化多而不乱,和谐统一)、活(指墨色要有生气,不死板)”等用墨标准。这样,中国画的“笔墨”演变至今,已形成了一整套具有具体审美要求的、以主观感觉为主来判断的范式,且已有无数成功经验(名画)作为参照物。
由于“笔墨”虚虚实实的存在,难免会引起不同主体对它的不同认识。每个成功的画家都很自信自己有驾驭“笔墨”的能力——然而,“笔墨”是不能驾驭的,想要用好它,只能识其“性”,顺其“理”,不然就会用笔反被笔使,用墨而反被墨用。当然,此理并不是否定将“笔墨”视为“工具”来用的画家们为不懂“笔墨”,因为中国画的“笔墨”有很宽泛的界线,有什么样的“用”出现,笔墨就会变幻着自己的存在方式为其“用”服务。如果将绘画的作用归于图形状物、表现外物之美上,“笔墨”就会成为“工具”,从而达到其目的。因为美在外,画家要做的仅是整理、概括工作,借某种“笔墨”程式,记于纸上。这时的笔性只顺“物理”,而远离“情性”。视“笔墨”为工具者,不是不懂“笔墨”,而是和我们历代大师们理解的“笔墨”不在一个境界而已。但是“笔墨”的工具论者又是不能否定的,因为否定了它等于抽去了大师们赖以依托的脚下基石。
中国画的笔墨观,没有唯一,它从最低层至最高层,无时不被思想境界不同的画家们所运用。这就是说“笔墨”有好坏之分,“笔墨”显现出来的境界有高低之分。画家对中国画“笔墨”的认识,往往就是从低向高以层层渐近的方式前进着,也就是说随着“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看山又是山”的思想境界的提高,其“笔墨”也从刻画对象的功能转向传达自己的生命信息,从而达到“物我合一,天人合一”的境界上去。所以说境界不高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画家身处低层而固步自封、不明其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