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瓷余绪
王有刚(临沂)
自20世纪90年代初开始,我随一帮藏友零碎地收藏至今,藏品的质量不好说,数量倒是有一些。起初是对古董的好奇和神秘感,随着对古瓷相关知识的了解,竟渐渐迷恋上了它。且不说收藏过程中亲历的那些故事,可能与自己从事绘画的职业有关,尤对瓷器上的那些装饰感兴趣。无论是釉上、釉下,累记山水、人物、花鸟、工艺图案等等,无不散发着异样的朴素、生动、鲜活,无与伦比的健朗和自由,即使官器的装饰也一洗时下文人画家的那份孤骚,显得好看。抛开艺术手法的高下不谈,瓷器装饰的好看与否也与瓷器本身造型以及实用和服务于世俗有关。它自身的题材也宽泛得无以复加,可以说自元青花问世,瓷器的装饰内容一点也不逊于主流的中国绘画史,且更随机、更自由,没有负担,所以一件完美的瓷器更能让人感到愉悦。加其复杂的工艺制作流程,瓷上绘画的艰难设计,往往一器之成,凝聚了诸多高手匠人的心血,是以在外国人眼里“中国”和“瓷器”等同。
我此次景德镇之行的瓷器制作选择了粉彩。粉彩是釉上彩瓷,创烧于清雍正年间的新品种。康熙末期粉彩已见雏形,但构图单调,绘画粗犷,色彩明丽,渲染简单。雍正时吸取了五彩与珐琅彩之长,对传统的釉上彩料和画风进行改进,形成独具一格的透逸柔丽、淡雅宜人的时代风格,使康熙时名重一时的五彩黯然失色,并为粉彩所取代,失去了彩瓷主流的地位。一般来讲,雍正粉彩的装饰工艺有两种,一为洗染,一为粉化法。所谓洗染法就是在白瓷的釉面上勾描纹饰轮廓,然后以玻璃白打底,上以各种彩料绘画后,以干净的毛笔将彩料染成浓淡不同,达到阴阳向背的艺术效果。我此次创作的几十件粉彩瓷,主要以此方法为基。粉化法是将玻璃白直接掺入彩料之中,同一种彩料因加入不同量的玻璃白可以得到一系列深浅浓淡不同的色调,古瓷中以小件器物常见。
近现代随着烧制工艺和材料的改变和进步,亦因人因时不同而有变化,但整体上还是一脉相传的,古人已经在这一工艺上太成熟了,我们觉得的与古人的不同,看来只是审美观的不同罢了。
此次制瓷的工作地点在景德镇的古窑,这里曾经是明、清官窑的出产地,至今还留有几十座清代作坊以及其它建筑。溪流潺潺,古木参差,行走其间时光如同倒流,手捧一件白瓷,在莹如婴肤的瓷上行笔,油然而生一种敬畏,同时又涌动着巨大的幸福感。曾经,这些物件离我是那么遥远,而今在这里,在众多师傅的亲点下,我将要和它对话!
在接下来的一个半月里,认知器型和认知材料的使用,认知细节和认知细节的表达程度,认知烧造和认知烧造的表现能力。太多的感受认知,惊喜、失望、怅然,诸般在认知里交织,就这样在有限的时间里创作了一批东西,当自己的物件摆放在眼前,更多的是充满了遗憾,但同时也明白了一些道理,“遗憾”不能更改,但还会继续复制“遗憾”,这“遗憾”会让我继续走进这神秘而伟大的瓷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