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图卷

　　■朱同 赵启斌

　　白描原为古代中国画家为从事绘画创作的底稿，又称粉本，后逐渐演化为一种独立的绘画门类，是完全以线条来进行绘画造型的一种绘画种类，将物象的外形、神采、光色以及体积、质感等充分表现出来。因取舍物象单纯，画面多注重线条的虚实、疏密对比，因而白描画具有朴素简洁、概括明确的特点。中国绘画史上出现不少以白描著名的画家，如顾恺之、吴道子、武宗元、李公麟等，都取得了非凡的成就。周文矩也是我国画史上以白描著称的一代大家，留存不少著名的白描绘画作品，如《重屏会棋图》、《后主观棋图》、《宫中图卷》等，都是存世的比较著名的白描画作品，其中《宫中图卷》（南宋摹本）即为最为接近周文矩绘画原貌的一件白描画作品。

　　《宫中图卷》原作已经不存在，目前所见为南宋摹本，共有3段，1947年左右流出海外，分存在美国3个不同的博物馆。第一段藏美国克里夫兰美术馆，曾名《仕女图》；第二段名《宫中图》，藏美国哈佛大学福格博物馆；第三段名《唐宫春晓图》，原为英国私人藏，现入藏美国大都会美术馆。明代张丑《真迹目录》、清卞永誉《式古堂书画汇考》、现代郑振铎《韫辉斋藏唐宋以来名画集》等对此均有著录，可见此件绘画作品为流传有序的一件绘画作品。

　　美国克里夫兰美术馆所藏《宫中图》卷后有南宋淡岳居士张徵于绍兴十年（1140年）的题跋，记载了此画的绘画内容，他说：“周文矩《宫中图》，妇人小儿其数十。一男子写神，而妆具、乐器、盆盂、椅席、鹦鹉、犬蝶不与……《宫中图》云是真迹，藏前太府卿宋载家，或摹以件馈。夫人高髻，自唐以来如此。此卷丰肌长襦裙，周昉法也。余在峤南于端溪陈高家之裔，见其世藏诸帝像，左右宫人梳髻，与此略同，两个丫鬟乃作大鬟，垂肩项间，虽丑而有真态。李氏自谓南唐，故衣冠多用唐制，然风流实承六朝之余。画家者言辩古画，当先问衣冠车服，盖谓是也。”

　　非常明确地论述了此画乃作南唐后宫贵妃、宫女日常生活的情境。不同的日常活动场面被画家描绘到画面中来，或贵妃与女官一起从事文事活动、或吹奏丝竹、拔阮弹琴、或对坐谈天、或梳洗照镜、整装理容、或照看皇子、嬉戏娱乐……种种不一，写出了南唐宫中的日常情境。儿童的活泼天真，宫女的勤谨而妩媚，弹拨乐器的贵妃的专注闲雅，听音贵妃的端庄高雅，梳洗贵妃的慵懒而略带忧郁的神态，都在画家笔下真实地再现出来，实为南唐宫廷日常生活最为形象的真实写照。

　　此卷作数十位人物，或三五人一组，或六七人一丛，人物交插景然有序，充分表现了作者驾驭大场面的能力。虽然线条较为随意，没有《文苑图》或《重屏会棋图》严谨、整饬，但线条的流畅、疏略，亦呈现出自己的风格特点。尤其作为手卷，在构图及人物布局上，众多人物相向出场，显然比《文苑图》或《重屏会棋图》更见难度。此卷虽非原作，但仍让人们感受到周文矩在线条的疏密聚散、构图上大空间分布中所呈现出来的过人才华。

　　据画史记载，周文矩为翰林待诏，具有多方面的绘画天才，善道释人物、山林泉石，而尤精仕女画。他创作仕女画，人物衣纹处理不作战笔，与他创作道释人物、山林泉石作品显然有别，这也是他仕女画最为主要的特点之一，与周昉的仕女画相比因而显得更加秀润匀细，更有一种丰姿绰约之美。前人论画仕女之工，不贵施朱敷粉、镂金佩玉、以饰为工，而贵在得其闺阁之态，即能写出仕女的神态、气韵。观此卷作品，其对宫中生活观察之细、造型之优美、人物之繁复变化以及表现出来人物的神态韵度，确实令人赞赏，不愧为传世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