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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成寅:艺术创作要符合艺术规律
并具有正确的社会目的性

  美术报:杨老师最近在做哪些研究?

  杨成寅:我最近在对即将出版的《石涛画学全解》和《刘开渠雕塑论》进行审校,同时在开始写一本书,名叫《太极哲学史证义》。原来出版了一本《太极哲学》,那是从命题概念上来讲的。这次是从哲学史的原注解析方面来研究周易哲学、老子道德经和黄帝内经等关于太极哲学的文本。我觉得有些原注不准确。这本书力图对文本作正确的诠释,也对其错误或片面的解释给予纠正。

  美术报:是什么机缘开始由美术理论研究转到关注中国传统哲学?

  杨成寅:解放以后我主要是研究马克思列宁主义哲学,到文革后期越来越感觉到中国需要自己的哲学,所以就开始研究中国传统哲学了,后来就写了《太极哲学》,法兰西学院和美国国会图书馆等学术机构很重视这本书,美国有30多所大学收藏了这本书。现在有人将要把这本书翻译成英语在美国出版。

  我研究太极哲学,自己喜欢是一方面,另外我觉得社会主义建设正需要它,构建和谐社会就需要太极哲学作为坚固的基础。构建和谐社会主要的哲学基础是和谐辩证法,我的太极哲学主要就是讲这个。现在国内国际上对我的太极哲学也正在进行研究。

  美术报:您从上个世纪50年代初陆续翻译了很多苏联美术论著,契斯恰科夫素描教学体系也是您最先发现并介绍到中国的,对后来的美术教育产生了非常大的影响,当时的背景是怎样的?

  杨成寅:那时,我所译的《契斯恰科夫素描教学语录》在全国美术院校素描技法教学中影响极大。在上世纪50年代,我国在政治上完全倾向苏联,说“苏联的今天就是我国的明天。”在美术思想上,明确肯定“美术是造型艺术“;美术作品是“再现与表现的统一”;“素描是一切造型艺术的基础。”说“列宾、苏里柯夫、谢罗夫的绘画都是在契斯恰科夫素描教学体系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苏联美术学院附中的素描习作传到中央美术学院作为样板,又传到华东分院。1956年,文化部在北京召开了“全国第一次素描座谈会”,文化部把我译的《契斯恰科夫素描教学语录》印出来,作为此次研讨会上的重要研讨材料。这就是《契斯恰科夫素描教学语录》在当时发挥作用的时代背景。从60年代开始至70年代末,契斯恰科夫素描教学法,因政治关系,受到了曲解,被认为对中国当代美术的发展造成极坏的影响。

  美术报:您当时翻译印成的这些资料对全国高校产生了哪些影响?

  杨成寅:到1962年,我下放劳动和调离学校为止,我大约翻译了300万字的当代美术评论文章和美学专著。先后正式出版的美学译著主要有《艺术概论》(苏联,涅陀希文著),《马克思列宁主义美学概论》(苏联美术史和美术理论研究所集体编著),《美学概论》(法国,列斐伏尔著)。我在下放期间,又翻译出版了《美的分析》(英国,荷加斯著),《美的问题》(苏联,万斯洛夫著)。1979年,我调回学校后,在各种场合常听到好多高校的美学教师讲,他们在上世纪50—80年代,教美学时,我的美学译文是他们教学的主要参考书。后来看到鲁迅美术学院李裕先生所著的《世界美术史》,其中有一注文,明确指出是参考我的译文。

  美术报:哲学能给美术史研究带来什么?

  杨成寅:太极哲学能给美术史研究带来哲学基础和方法论。黄宾虹讲太极图是书画秘诀,其实中国的书画包括整个中国文化指导思想应该是太极观念。太极观念主要来自《易经》、《老子道德经》和《黄帝内经》。《周易·系辞》说:“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定吉凶”,太极观念包含阴阳的观念,阴阳就是两仪,还包括四象。阴阳是渗透到八卦、万物中去的。太极观念讲究和谐。《老子》四十二章说:“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万物都是阴阳相抱的,互相冲气,而且两种气要和谐,产生一种新的和谐。老子认为整个宇宙虽然有矛盾有斗争,但是最后从整体来说还是阴阳和谐的。所以说宇宙、人类、整个自然都在发展,人类的文化也会在发展。新的事物都是阴阳和谐产生的,太和是最高的和谐。我用“实在”“本体”“动态整体”“道”“变易”“对偶一元”等十六条来解释什么叫太极。

  美术报:您是一位“多栖”式的人物,实践和研究涉及雕塑、丙烯画、哲学研究、美学、美术史论、美术评论、语言学、美术理论翻译等诸多领域,跨度很大,是如何做到的?

  杨成寅:其实有些选择是特定的环境造就的,是无奈的,我应该是1954年毕业,1953年就已经在理论编译室工作了。那时还没读研究生,后来是一边读研一边工作,研究生导师是金冶,朱金楼。在研究生阶段,学校领导还于1956年派我到人民大学哲学系进修美学,听苏联专家讲美学。毕业后我留校教艺术概论。后来因受到某些政治当权者冷眼,偏听偏信,被调出美院,下放到温州永嘉一所中学教书。那时没人教的课给你排上,中文、俄文、美术、唱歌全都教,我还教过体育。为了不要忘记外文,我去买来苏联版的聊斋选,一篇一篇地翻译。所以后来人家问我说“你怎么会出那么多东西?”其实跟那段时间有关。

  后来发现《卢鸿基文集》2里有一段话讲到我:“杨成寅也是我的老学生,是学雕塑的,因为用功,不会叫唤,弄得天天捱整,连课外学外文都不准他学,何况做课内的雕塑?但这人顽强,居然被他学通了外文,翻译了很多美术理论和美学方面的著作。不想成绩多也不好,终于被整他的同学赶下乡去,有十多年之久。亏他还有一点点师生之情,每次过杭州,总要来看我一下……”

  当时学校许多延安来的领导都打成右派了,我受他们重视,又翻译和研究苏联艺术,被戴了个修正主义的大帽子。又因我主张学中国画的也应当画素描,以增加造型能力,又被戴上民族虚无主义的帽子。真是天晓得!

  美术报:您已是90岁高龄,身体很健壮,平时都是怎样养生的?

  杨成寅:锻炼身体现在对我们来说是件特别有意思的事情,我每天早上7点到10点,有一两个钟头在作“有氧运动”。平时玩得较多的是空竹,抖空竹已经成为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我们有一群朋友一起玩,据点主要在吴山广场、涌金广场,还有华家池这几个地方。

  我的娱乐方式很广泛,年轻时喜欢看戏,拉过二胡,弹过钢琴。说起来我解放前本来主要是考国立音乐学院(那时在南京),考的是理论作曲系,在口试时,考官说考上要自带钢琴,我说,“我来自农村,哪里有钢琴?”考官说没有钢琴怎么学作曲呢,结果没被录取,后来到杭州考国立艺专。我求学时恰逢抗日战争,当时河南一些知名学校都搬到我们县里面去了,我当时的学校是开封高级师范学院,音乐美术都有的,老师其实都是大学里面的老师,教我音乐的是当时河南省著名钢琴家赵子佩,美术老师是绘画名家叶桐轩。

  美术报:上世纪80年代,一批年轻的美术家掀起新潮美术运动,在强调吸收西方艺术经验和大胆创新的同时,也出现了诸多违反客观规律和美的规律的东西,您为此写过一篇《新潮美术论纲》予以回应,那么面对今天更加纷繁多样的当代艺术您有什么看法?

  杨成寅:美术发展和美术教育的发展应该是同步的,当时林风眠当院长,林文铮当教务长的时候,他们主张在美术学院要加强造型基本功的训练,说是如果基本功没有就去画创作,等于让不会走路的小孩子去参加体育比赛。美术学院应该教的是基本功,培养学生全面发展的能力,而不是教他们去学什么样的风格,所以我们那个时候学习都是从基本功抓起,基本功掌握了以后自己去创造风格都可以。

  黄宾虹讲,太极图是书画秘诀,其实对于美术的评价也应该从太极图入手去看,多角度观察,但是基本上是按照马克思主义美学,或我们中国的美学,即鲁迅先生所说的美术三元素:一是“天物”,客观现实,真实地反映客观现实;二是“思理”,以形象思维为主,结合抽象思维;三是“美化”,艺术要根据不同的艺术种类进行审美加工,艺术加工。

  任何艺术创作都要符合艺术规律。艺术在世界上有统一的客观规律,但是运用的时候要加强它的民族性,也就是说民族化并不否定艺术规律具有客观性。艺术要有正确的社会目的性,使人能够全面地发展,按照鲁迅的讲法,就是从精神上对人产生影响,起到审美教育作用。艺术的审美、教育、认识三种功能要相结合,可以有侧重,但是现在有些人画画只讲“过程”,不管结果,就是否定艺术的社会目的性、客观性。对于非艺术的艺术,有位朋友打了一个比方很贴切,说就像一个小孩子耍赖,躺在地上打滚哭闹,你就让他哭去,哭累了他自己会站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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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08-29 3992212 2 2015年08月29日 星期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