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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31版:展事

丹青铿锵铸救国志 笔墨浓彩绘民族魂

——肖峰、宋韧与秦大虎及靳庆金、林涛、顾致农师生薪火传承作品展序

  引子

  我的先生对我叮嘱道:

  “这次山东画展,你是策展人,应该有策展书,形成文字。这不是简单的事务性计划,而是一门学术研究,应把这次画展的内涵、意义通过从感性到理性的认知过程进行深入细致地剖析,立意、立论,作为一个课题给予研究。从艺展方面进入,从学术角度深入。”

  先生夫妇自从艺六十周年巡回展至今,尚没有举办过比较有规模的展览,此次山东龙口、烟台、威海的“携手并肩颂和平——肖峰、宋韧与秦大虎及靳庆金、林涛、顾致农师生薪火传承作品展”是时隔约十年后的一次重要展事,尽管各自展出的作品不多,但“成色”厚重,“组合”别致,内容丰富。其中有三位出自红色家庭,且在不同年代溶入了中国人民争取民族自由和国家独立的滚滚洪流之中,为新中国的创立,作出了他们各自的贡献。值此反法西斯战争胜利和抗日战争胜利70周年之际,作为战争的亲历者,他们有切肤之痛。因此,鞭挞侵略战争的罪恶,讴歌世界和平的正义是他们的人生追求,故将画题定名为“携手并肩颂和平”,这是本展的一大特色。肖峰、宋韧、秦大虎这三位从硝烟里走出来的军旅画家,其创作特色是:燃情岁月的斗争生活磨练了他们,其作品与表达的人物是激动他们心灵的、发自胸中而迸发出的火花;激动他们不已的是革命根据地养育他们且奋不顾身赴汤蹈火的英雄子弟兵与父老乡亲,如同十月怀胎的胎儿非分娩不可,激情所致,非画不可;他们有切身的感触体会,有这种生活积累,易于找到表达的语言,且能言之有理,而不是装腔作势。如画反扫荡的小战士,面对日寇残酷扫荡的严峻形势,他们仍童心焕发,正逗着小鸟玩耍,这叫有感而发;他们找到了表达自己激情的艺术本体语言:立意鲜明、构思独特、主题突出、人物可爱、色调和谐、工写结合、疏密有致、达意传情,所以能雅俗共赏。尽管他们创作的风格各异,但具有共同的艺术特色。这个画展自然意义不凡,别有新意。事实上,每位参展者都把这次展览视为自己艺术生涯的重大事件。这是本展的第二特色。

  秦大虎是肖、宋老先生亲授的第一代学生,靳庆金、顾致农、林涛则是分别授业于他们的第二代学子。像这样一个师出一门、传承有序、“三代同堂”、大师名家荟萃的画展在中国油画史上并不多见,可以说,这是本展不同凡响的第三特色。

  这次展览巡回在老先生们他们自己战斗过的故乡,其他弟子皆为山东籍贯,具有特殊的意义,是向生养哺育他们的胶东父老乡亲的一次亲情感恩,这是本展的第四个特色。

  面对有这么多特色的画展,我惴惴不安的是恐失师望。但心中明白,那怕形不能至,神必向往之,当尽力为之,遂成拙文如下。

  一、享誉艺坛的艺术大家肖峰

  肖峰、宋韧夫妇是新中国成立后培育的第一代杰出油画家。先生脱下戎装进入杭州国立艺专凡4年的“术攻”后,于1953年以优异成绩考入公派留苏,次年浸润在世界四大名校之称的列宾美院“修炼”6年,以“艺术家”称号载誉归国。

  当时正是中苏友好的蜜月期,老大哥给与的关怀和关照也是真诚的,师从苏联最优秀的教授画家阿列希尼科夫和青年优秀教师梅尼尔科夫教授,从教学、创作到生活都给与了精心的安排,奠定了名师出高徒的物质基础。而冬宫的浩瀚藏画和涅瓦河畔的魅力风情更给了先生无数的审美灵感和无尽的绘画激情,得以使先生在艺术的王国里遨游。王朝闻先生曾经满怀深情地赞叹他们:“在当代美术家队伍中,有这样一些画家,他们为了民族生存,踏着先辈的血迹,在战争硝烟中以画笔为武器,写标语、画漫画、创作连环画……他们的艺术是在人民革命的激流冲击中形成,在摸索中蹒跚前进。建国后,有的脱下军装,进入高等学府就美术专业深造,并留校任教。当年这些带有稚气而又痴情于艺术的‘小鬼’,而今已是年过花甲的著名画家了。中国美术学院的肖峰就是这样成长的画家。”一个画家所走过的道路或画风的形成,与其师承、生活经历和艺术修养是分不开的。上个世纪的50年代,先生深受俄罗斯19世纪现实主义画派传统的影响,认真地学习和研究了列宾、苏里科夫、谢洛夫、列维坦等艺术大师的风采,具体地接受和传承了导师阿列希尼科夫的绘画思想和创作技法,同时也直接受教于苏联当时的顶级油画大师乌加洛夫等门下,得到系统的正规训练。我曾听先生讲起,他在创作《辞江南》一画过程中,当导师阿列希尼科夫、梅尼尔科夫及乌加洛夫一起在他的画室会审其构图及素材时,看到一大堆回国画的写生素材时,为之惊叹。梅尼尔科夫语重心长地讲:“你们中国绘画有着悠久的文人水墨画传统。在宣纸上,画家用简单的水墨挥洒所表现出神奇般印象派色彩,你应该从你们民族传统的绘画中吸收养料,吸取那种淡雅,谐和而凝练的意境与色调。”回国后,他秉持中西融合理念,深入研究油画本体语言的同时,加深了对本国民族传统绘画与西画创新互补的关注与研究。20世纪90年代,他更致力于探索油画如何进一步表现中国特色,从中国书画及民间艺术中吸收营养,并致力于江南风情的抒写等。其画风意境深邃而隽秀,优美抒情,色彩浓郁高雅,用笔流畅而富有生气,精工善写,别具特色。从作品中可以看出,他善于将中国的写意手法与西方油画丰富色彩和谐地结合起来,自成一格,在油画表现上取得了可喜的突破。先生的银灰色调是他油画创作中突出成就中的亮点,如《辞江南》、《芦苇丛中任我行》、《晨曦》、《漓江》等是他灰调子的生动体现。在中国油画界讲到“灰调子”就离不开先生的大名。“灰调子”成为他绘画风格标志性的主色调,其和谐大气的高雅风度、包容协调的融合特性、典雅质朴的清新气质,在先生笔下成就了一幅幅超凡脱俗的精品。其中在列宾美术学院的毕业创作《辞江南》就是运用“灰调子”的典范,该作品不仅为先生获得了“艺术家”的称号,也标志着先生的油画色彩作为一种油画创作的特色而著称,“是依据审美理想把生活转为艺术的审美形式的结果。”在“文革”中,先生因“灰调子”而被批判得全国闻名,称他是灰色的阴暗灵魂,是修正主义灰色人生的祖师爷。在被斗得九死一生的岁月,倒使先生对艺术的追求更加清醒了。特别是逃离浙江美院在上海中国画院与油雕室的十年中,使他能与林风眠、刘海粟、吴大羽、周碧初、谢稚柳、陈佩秋、王个簃、朱纪瞻、唐云、陆俨少、程十发等这些中国顶级大师近距离地朝夕相处,更多地从他们身上感受到中华民族艺术的光辉和中西绘画相融的必要,在患难相处和耳濡目染中悟到不少东方艺术的真谛。他深切地感受到意境,作为精神境界是艺之核心。古人云“故情者,文之经,辞者,理之纬”,感情是艺术的生命。“诗中有画”指的是诗的形象性,“画中有诗”指的是画的内蕴与意趣。“诗情画意”之结合构成了逸神高超的艺术境界,予人们以无限的诗情联想,“言有尽而意无穷”,而达到这一境界的语言——笔墨,成为傲立于东方的独特的艺术手段,形成了世界文化的另一座高峰。中国画从立意、章法、造型、构成、意趣、气韵、传神、墨色、笔法等各方面,形成了一整套完整体系,她屹立东西方,雄视全世界。正如梅尔尼柯夫所说:“中国绘画墨分五色,笔法万千,和谐的墨韵中,表达了丰富色彩的万紫千红。你们中国留学生为什么不能拿来运用到自己的油画创作中?”恩师的中肯教导,先生铭记在心。他所考虑的是如何创造中国自己民族特有的艺术语言。到了晚年,为了领悟中国水墨的奥妙,他拿起毛笔,对书画临摹,写生尝试,费墨三千,耗纸万计,不论青绿山水或泼墨丹青,他都尝试并研究吸收,为的是在中西结合上寻找新的艺术语言。半个多世纪的沧桑巨变,挟裹着包括油画在内的各种思潮、主义、流派、方法、技巧的千变万化,但作为一钟含义明确、概念清晰、学理系统、理论成章、运用实际的“灰调子”,它在我国问世的深刻现实意义和深远的历史意义是不言而喻的。它已经教育和影响了整整几代人,无数的油画家从中吸取营养而作用于他们的创作之中,在中国的油画教育和创作中产生了不可估量的影响和贡献。范曾先生在西湖国宾馆与法兰西艺术院院士对话时曾这样说:“肖先生是我们油画界的前辈。六十年代初,我们刚毕业,看到他们几位的归国画展,看到肖先生那精彩的色彩和表现,非常激动,把他视为偶像。”秦大虎就极有感触地说过:“在我们学习油画的过程中,几乎是瞎摸索,那个时候,不知道什么叫色彩,更不知道如何去运用色彩,调来调去就是黑白的灰色,太低级了!只有肖老师回国后给我们上课时讲到的银灰色概念,我们才如梦方醒,知道了什么是真正的银灰色,了解了他的灰调子。所以说肖老师的灰调子不仅成就他自己,还为中国的油画事业做出了巨大的贡献。我们都是从了解他的灰调子开始才叩开并走进了色彩的大门。这种雍容华贵、典雅隽永的银灰色调确实是中国油画界的一绝。”

  与注重人物形象气质和挖掘内心世界的人物画不同,先生的风景画又是另外一种独特的风味。他的风景画深受“巡回画派”的影响,风景画之父的列维坦及其绚丽多彩的大作给了他无穷的创作灵感,而对俄罗斯辽阔的疆土和广袤的森林的印象,就像是一排排触手可及的书架,俯仰拿放,皆可自如,成为他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创作源泉。作品呈现的浑然天成,大气磅礴,恬静悠远,优美抒情等美感,无不折射出俄罗斯风情的旋律。但从画里画外上却又传达出浓郁的中国田园风光的诗情画意,恰似在唯美的诗性上又增添了更多的东方韵味。如《漓江》、《青弋江上 》、《太湖石场》、《江南水乡》、《渡口》等,宛如表现长江两岸的抒情组画,如同映照江南水乡的倒影系列。这些画或风姿绰约,或帅气挺拔,或英俊倜傥,有喃喃私语的幽静,有花前柳下的浪漫,有朗朗乾坤的明媚,无不优美着,抒情着,欢快着,好像是高声朗诵的诗人在声情并茂,又好像是情歌王子在忘情地吟唱抒怀。《漓江》是灰调子的典型述说,银灰色的画面营造出如梦般的憧憬,映入眼帘的与其说是漓江风光,不如说是天堂仙境。高高耸立的山峦体态优美地矗立着,水面的倒影嵌入银光色的水波,展开了立体的无限视觉空间。其中水平线的处理更是妙不可言,用三段式的分段切割,避免一刀切的直线条,安置出前中后三个层次,把视线引入深处,进一步拓展了空间感。两山之间的通道与穿流水面的船只恰好形成一个倒三角的喇叭口,好像要把观众的注目和形象思维装进这个无边的远方,引人入胜地感染并吸引了观众,视觉进去了,思绪进去了,连身子的脚步也情不自禁地跟随而去……而《青弋江上》是另一种江南风光的写照,直面作品的第一感觉是“邂逅相遇,适我愿兮。”这种“令我一见倾心”感觉何来之有呢?应该是“郊野蔓草青青,缀满露珠晶莹”的美景所致。在那清丽、幽静的春晨郊野,修长的蔓草,晶莹的露珠,和煦的春风,传递出“清扬婉兮”的心灵颤动。诗中有画,画中有人,从物我相望的空间,升华到心灵相交的瞬间,使观众与作品之间的交流屏障荡然无存,达到审美情趣与精神愉悦的融会贯通。

  观先生风景画,仿佛陶潜放逸,行吟泽畔,采菊东篱,不胜美感! (下转第32、33版)


美术报 展事 00031 丹青铿锵铸救国志 笔墨浓彩绘民族魂 2015-09-26 4018584 2 2015年09月26日 星期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