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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16版:评论

人品与画品

  人品与画品

  文/丁涛(南京)

  关于人品与画品的关系,通常有一种说法流布较广,即,人品好、画品高,人品差、画品低。其实并非尽然,细究起来,这种说法显然存在着片面性和绝对化的倾向。循着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原则放眼出去,我们会发现,在社会的艺术生活中,并不是非此即彼、非正即负:除了人品好画品高、人品差画品低之外,还有人品好画品差者,亦有画品高人品差者,等等,情况纷繁难以简单化地拍板认定。笔者以为,其中的原因大抵在于,做人与事艺固然有紧密的联系,而不可忽视的因素是,艺术创作本身还有游离于做人之外的一套规律,不为人品的好坏所左右。人品差,画品高的情况并非罕见,北宋名画家赵佶即为典型一例。

  赵佶即宋徽宗,治国昏庸无能,吏治腐败,最终与儿子钦宗同当了金人的俘虏,留下骂名。然而,在绘画上他却是才能出众的,工笔花鸟画和他的瘦金体书法,彪炳画史。他不仅自己作画还十分重视画院的建设,注意健全组织,拟订制度,提高画院画家的政治地位。招聘画家有以唐人诗句出题考试一项,题如“竹锁桥边卖酒家”、“踏花归去马蹄香”、“野水无人渡,孤舟尽日横”等等,考生高分所画内容已成为传世趣谈。这方面的种种业绩,也足以使他成为出色的书画院院长,可叹啊,他当皇帝真是一大误会。

  当然,在古代亦有不少人品好、画品亦高的例子。如清代扬州八怪著名画家郑板桥。以写墨竹和乱石铺街的“六分半书”而享誉艺坛。这位“康熙秀才、雍正举人、乾隆进士”的书画家,在当“县团级干部”出任潍县知县的时候,廉政勤政,心系民众生计,由写竹而迁想于草民:“衙斋卧听萧萧竹,疑是民间疾苦声,些小吾曹州县吏,一枝一叶总关情”,透过诗句,我们仿佛看到了一位亲民之官的虔诚胸怀,即令在今天,不也不失其楷模和榜样的意义么!

  必须说明的是,这里的人品好,主要指作者对他人、对社会的仁爱之心和善事善举的行动。人本身就是一个复杂的存在,心性和作为具有不断变化的动态特征。由好变坏、由坏变好、总体一直是好的、总体一直是坏的等等,种种状况生活中应有尽有。所谓人品好坏,一般是就总体倾向而言。

  当下书画领域,画家多多、画作不少。有的画家人品既好、画品亦高;也有的画家人品一般甚至口碑很差画作却不错。如我所接触过的一位已故书画家,心胸狭隘、狂言不断,而画作却是大大方方、笔墨生动而独具一格。也有的画家人品与作品均属下乘,如某些大画院的院长画家,在行内背后受到鄙视,但却被炒作得红红火火;还有的画家,人品较好,但画作平平,等等,不一而足,我们务必摈除从概念出发定是非,要养成慧眼,尽量给予准确的定位。

  作为对画家美术价值(画品)的评判,尽量要求做到客观和全面,不必拘泥于某种先验的说法,固然可以联系到人品,但主要还是着眼着力于作品本身的美丑优劣。在中国通史和中国美术史上,对赵佶的评价侧重点就截然不同!

  美术创作有其自身的规律和特点。它体现于,一是画家对被表现的客观对象形与神异于常人的眼光和认识穿透力,诚如法国哲学家狄德罗所说,“在一个花园里的郁金香之间,对于一个好奇者,最美的将是他所注意到的一种广延,多种颜色、一片叶子、很不寻常的品种,但是专心致志于有关其艺术的光、色、明暗、形状的画家,则将忽略一切为莳花者所赞赏的特性,而把甚至为好奇者所鄙视的花当作范本”;二是画家具有较强的创作一幅作品的构图能力、造型描绘能力,和驾驭着这些能力的审美眼光;三是浓厚的绘画兴味和欲罢不能的表现欲望。这几点,与画家做人的人生观、价值观可以是联系着的,也可以是疏离着的。譬如,一位书法家作品的成败,就主要体现在对书法的认识理解程度以及长期驰骋笔墨的功力上,并不一定体现在“书品高人品必然高”的说法上。要不然,在北宋被称为“六贼之首”的蔡京,毛笔字却也能修炼到“书法家”的位置呢!这算是人品极差、书品还行的一则显例吧!

  当下书画界,人品、艺品相谐和或相龃龉的情况比比皆是,流传在行内、行外的窃窃私议中。尽管获得“德艺双馨”荣誉称号的人,年年都有,而画得好热心于市场销售、画不好费心于媒体炒作的作者为数也不少。这都需要我们有个清醒的认识,给予唯物而辩证的判断,避免凿空指鹿、自欺欺人。在这难以避免受到腐败浸染的书画界,我们诚望有更多的画品高人品好、真正“德艺双馨”的书画家涌现于艺坛!

  (丁涛,南京艺术学院教授)


美术报 评论 00016 人品与画品 2015-11-28 美术报2015-11-2800025;4081614 2 2015年11月28日 星期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