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画的文脉传承与时代精神
清华美院书画高研班导师专题学术讲座摘录(连载五)
主讲:施云翔
五、中国文化结构与核心精神:
“易生两仪,中有太极”这是《易经》符号的图解,其图式语言诠释了阴阳园融,如鱼得水之象征。白中之黑点与黑中之白点为“极点”即阴中有阳,阳中有阴,而中国文化其实就是阴阳合一的文化。
中国画的最高境界是“气韵生动”这里面包涵了中国传统文化的理念,这个理念的内部文化结构涵盖了中国的儒、释、道精神和哲理,我讲中国画的精神境界,首先离不开这三家哲学的根基。
中国画讲究“远看取其势,近看取其质”“质沿古意,文变今情”。质:即质地,质感、质量、实质、本质。文:即文理、文风、文采、文思,合为“文质”。以文修其行而至于法,以法至理而行于道。文质:即有“文化品质”之意。佛家的思想是能自精微处而观其广大(势),能自广大处而观其精微(质),释加牟尼佛灵山说法有“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之典故,这便是禅宗对自然万物本体的认识和宇宙人生最好的诠释。
什么叫文化传承?佛家以衣钵传人,衣:即袈沙,代表你的身份信仰与追求;钵:即饭碗,生存的需要,有供给才能有生命的延续,衣钵传人传的是精神,而不是让你去化斋要饭。
《道德经》讲域中有四大,人居其一;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前有道,后有法,中有理,理在情理之中。理通道为道理,理通法为法理。道理是众人皆明之理,而法理便是智者的觉悟。上至天道,下至人道,中为王道。天道是宇宙之大道,人道是众生之大道,王道则是高人觉悟之道也。
儒家讲中庸之道:什么叫中庸?不偏不倚谓之中,不显不易谓之庸,“中者正道也,庸者定理也”。人间正道是苍桑,这就是高人的觉悟。能悟道,就能得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这是历史的规律。
儒家思想的最高境界是什么?是亲民至善,止于至善,扬真善美,弃假丑恶!能上能下,能进能退,可左可右,这就是中庸。文化艺术的中庸,则介于雅与俗之间,雅俗共赏是一种境界。这个境界虽然谈不上最高境界,但也不失为一种高度。中国的文化结构一直是中庸的,左右都兼顾、全面地发展,这是中国文化的根本点。中国讲求和谐,因此,中国文化是源远流长、一脉相传的。不像西方那样极端,不断地分裂。
六、境界品味的提升与审美取向
一张中国画作品的好与坏,优与劣如何界定?当然不是以画面是否“看起来”很美,而是强调有没有笔墨,有还是没有?有,就是一张好中国画。有人强调外丑内美,我认为外美内美表里如一不是更好吗?有人说这就是你的唯美主义观点,并不是每个人都追求的。
以笔墨论道,宾虹老人曰:“舍丘壑而观其笔墨”乃笔墨至上的观点,黄宾虹强调笔墨精神,而恰恰许多人没有真正领会他的精神,只会描临其图式。
笔墨语言为心象,图式为表象,这是两个不同的概念,有许多画家还没有搞清楚。
黄宾虹的境界之高,是与古人齐肩的,与古人的心境贴得很近。
“高流静土,胸无纤尘”你能达到吗?“超然物外,无尘无垢”我们有如此脱俗的心境吗?没有。我们都是俗人,不是超凡脱俗的高人。谁敢说自己心中没有一点庸俗的东西?“古之善为道者,微妙玄通,深不可识,夫唯不可识也”这是《道德经》里面的一句话。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这是因为许多人还没有觉悟,“不怕不认识,只怕觉悟迟”。若没有修炼到家就不可以自持清高而拒人千里之外了。
过去的文人士大夫、隐逸之士,散淡、萧疏、消极的姿态其实是一种对抗心理,与当时封建王朝相对抗,不愿同流污,借道家逍遥之境与佛家“出世”之心,游离于现实生活,或发泄心中的愤怨。
当然文人画的高洁、高尚的风骨也是一种境界,如元倪云林提出“逸笔草草了,不求形式”,他的画简洁、高洁、高古、体现他个人气质和独特个性,云林是高士、是隐逸之士,不与他人“同流合污”,不追逐名利,有洁癖,据说施舍穷人时也不让其靠近。他的画作体现了一种傲骨与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