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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18版:书法

三说赵社英

■韩少辉

  编者按:4月9日,“又到三月三 ——赵社英书法展”在平遥桐荫山房开幕,本次活动由山西书法院、平遥县文化局、平遥县文化馆主办。

  到了50岁左右这个年龄,就知道了什么是日子。日子过去就成了岁月,就是流年。所谓岁月如梭,逝水流年——日子过得太快——这是上了年纪的人挂在嘴边的一句琐碎话。

  和赵社英认识一晃就是20多年,这20多年咋说过去就过去了呢?那时他开一辆白色普桑,走起路来一横一横的,三个不服五个不忿的样儿,说方向盘一转,给个县长也不换。留一板儿寸,头发像刺猬一样支愣着。身子结实得如石头墩子,有使不完的劲儿。朋友说老赵你的精力旺盛,见天写字肯定不累吧。他哼哼一个坏笑,说你以为我每天就会临帖?他干别的咱不管也管不着,但那几年他的字的确写得很生猛,也很鲜亮,带有浓郁魏碑色调的行书,因此就总是获奖。几年的时间就浪成个全国名家,家喻户晓的。书坛内外的男男女女就都喜欢了他的字,也喜欢了他的人。女人喜欢他因为他是个爷们儿,一个纯爷们儿。男人喜欢他是因为他有个很女人的名字,兴冲冲地见了,才大呼上当,说老赵你他妈就是个骗子。

  过了几年,他给自己起了个很有学问、很深沉、很要规矩自己言行的堂号——“二慎堂”。请名家孙伯翔先生写了,刻成匾挂在家里要时时警醒自己。但声名既大,言语行为有时就由不得自己,举止做派就有了范儿,干啥都要个面儿。朋友们就迎合将就了他的心思,一口一个赵老、赵爷地逢迎着,他挺受用,嘿嘿地笑得脸上没了眼睛。可往内在里说,那是一份自信和自我。为艺之人没有自信就没有了一览众山小的从容,没有自我又何谈风格的塑造和确立呢?因此他的字由硬朗变得优雅起来。《大观帖》、《书谱》、二王尺牍、赵孟頫卯足了劲地写,50多岁的人也不知道个累。夫人心疼了他,每天给他揉腰捶背,熬了莲子羹、王八汤让他补身子,也给我们凄凄艾艾地诉说:你们劝劝赵老师,少写点吧,字哪有写够的时候,累坏了身子可是自己的。我们羡慕着老赵的身子骨,老而弥坚,因此我们没有应承夫人的话。因为我们心里清楚,老赵的心强,老赵的志向豪华,他是有大的野心哩,他要打造高峰,是要竖一面旗呢。于是,他又北上京城,到中国书法院做访问学者。一年的时间里王镛先生耳提面命,老赵获益颇丰,书风有了山林野气,篆籀笔法的吸收让他的书法逸气中有了苍浑,不是领异标新的二月花,而成了删繁就简的三秋树。

  又过了几年,老赵退休了。退休了就是老人儿了。人到老年就明白了许多年轻时不明白的事儿,说话办事真的比先前“慎”了,人也比先前有了憨态,愈加的可爱。头发还是那么支愣着,却有了些花白,像罩了一层霜。远离闹市买了房子,房子是准别墅,有不小的院子。院子里就修了亭台,凿渠引水,种了花草蔬菜,如那晋时的陶渊明,悠然见了南山,有了倚南窗以寄傲,临清流而赋诗的闲情雅致。远离尘嚣就稀少了与朋友的往来走动。他进市嫌车堵,开了一辈子车,说没见过现在这么多的车,骂司机都是马路杀手,他妈的都应回炉再炼。朋友们都上着班,也少有整时间到他的二慎堂观光。他就有了大把的时间,除了晨兴理荒秽侍弄他的几分花园菜地,就是伏案临池。字更是爱了二王,而且尽往小里写,就原迹指头肚那般大小,线质却有颜真卿《争座位》、《祭侄稿》的篆籀气,灭迹隐端,举重若轻,形圆气厚而执拗,有了百炼钢化绕指柔的遒韧和质感。铅华洗尽,脱去了20年前的丈夫气和10年前的夫子气,有了仙风道骨气。欣赏他的作品,能听到书写时笔与纸摩擦的“沙沙”声,如蚕食桑叶;像老僧说禅,手敲木鱼,天呀地呀的看似不着边际却尽是道数。展示给朋友看,朋友们就可劲儿地叫好,如戏园子里捧角儿的戏迷,说老赵你的字又是一重新境,怎一个好字了得?他就搓着大手,嘿嘿地笑,笑得眼睛又没了。

  非天才勿强命笔。这是老话儿,却道破了为艺之玄机。说出来虽然让人丧气,可不能否认的事实是,哪个行当都有天才,哪个行当风生水起了就是有天才出现了,如上党梆子之张爱珍,京剧之张火丁,电商之马云。看起来一部煌煌的中国书法史,实际上就是几个天才书就的历史,所谓历史的天空闪烁着几颗星。试想,假若把二王父子、颜柳欧禇、苏黄米蔡、赵董王傅从书法史中剥离出来,我们的书法史情何以堪?会是何等的空乏和贫瘠。没有天才,我们的灵魂不能得以安妥,我们的生活和心灵将会空旷和荒凉!所以赵社英的出现我们应为之欢呼,他让当代的山西书坛又隆起一座高峰,这座高峰丰丰盈盈的,承前而启后,与前贤们矗立的书艺高峰一起,将成为后来者的标高。

  又是一年的春天了,老赵在朋友圈里发了他园子里拱出地皮的草芽,根根直立一如他的头发。他是在用微信呼朋唤友了:来我的院子踏青吧,清茶待客,书法赠友。去总要带个礼物吧,于是我就写了这篇文章,秀才人情一张纸嘛。想想认识他这20多年,已经是给他写的第三篇文章了。可礼多他是不会责怪的。


美术报 书法 00018 三说赵社英 2016-04-16 12853483 2 2016年04月16日 星期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