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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常用挖井来形容学术研究的过程,要集中精力,在一个地方看准了就下功夫挖下去,挖到见水。在见水的过程中,它的深层、土质、结构等相互之间的关系,都是一次经验的获得,再去挖第二个。
●那怎样的研究才算是挖井“见水”了?举例说,我见有文章论述李可染生于平民之家,自幼没机会受传统文化熏陶,青年时代学西画。上世纪40年代30岁以后受郭沫若、傅抱石影响,开始了早期石涛、八大画风的山水画等等,如此看来,让人以为李可染像是“半路出家”画中国画……我对李可染的研究开始于上世纪50年代学生时期,新时期才有条件往李可染家乡徐州调查研究。得知李可染13岁拜师钱食芝,学“四王”山水。钱老师早有诗句纳徒,赞扬可染——“童年能弄墨,灵敏世应稀”。可见平民之子,自幼未受传统文化熏陶,说词太武断了。作为研究,是不曾深入到底,也就只挖了个浅坑,看不见水。童年拜师故事成为我最早发现的珍贵版本,改写了20世纪一位中国画大师的成长史。我借钱师“诗集”,将李可染拜师于“快哉亭”,当年上、下联“快哉快哉——果然快哉”,纳入“传记”,连李可染本人看了,也大为惊喜,唤起他更多童年回忆。当即提笔勾划“快哉亭”、“荷花池”、“集益书画社”位置。徐州人代代口传;这八个字谐趣联语,是苏东坡吟咏、题写荷花池的名句,徐州人个个以此为荣。从此,若有人问起先生童年在家乡徐州的一些事,他总说,你去问我的学生孙美兰,她清楚。深挖到底、见了水,这是一个小小实例,但在近现代美术史论上不能说关系不重大。这是精彩的一笔,是一个亮点,是一股清泉水。惟有看准了,集中精力,深挖下去,一股清泉水流出,才算成功。“见水”,先要深透“史实”本身。深入实际,调查研究,排除主观臆测。这样的研究,才算“正道路”、“识方法”的研究。才是有益的研究。借用佛家语:唯有如此,才能得正法眼,入上乘禅。
●关于李可染画牛,有更加生动的“透底”“见水”过程。从上世纪50年代质疑到新世纪,我曾为此先后完成《李可染画牛自述》、《李可染画牛追踪》,《巨浪的冲撞——李可染、毕加索画牛比较》,《九牛图》赏析,《牛的纪念碑》等系列评论文发表,以深入解析李可染画牛的精神内涵及其形式美之演变为主旨,也自然校正了曾流行一时的偏见误说。为了一个议题、一段史实,需要“透底”、“见水”,必得付出难以数计的日日夜夜,同时也带给我无比充实、丰富的艺术生活和求真、求善、求美的“艺术美学”学术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