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索
当代书法的
语言构成
文/王晓明(杭州)
当代书法不是凭空出世的艺术形式,它的基础是书法的传统语言。没有练习过传统书法的人能否进行当代书法的创作?很多人觉得可以,特别在目前艺术院校的准入是考察素描、色彩、速写、设计水平的前提下,书法的艺术教育在功利作用下被减弱。教育的忽视在特定的背景下会演变成轻视,于是就有了“经过美术训练的人都可以进行当代书法创作”的说法,究其原因是当代书法在被轻视中走向了妖魔化的极端。
书法的当代语言由很多因素构成。但书法的艺术发展为何在总结时都不约而同地指向历史的关键人物,比如王羲之、颜真卿、柳公权、苏轼、怀素等?书法艺术的发展似乎成了偶像崇拜的变迁史?关于偶像的比喻虽显狭隘,但确实是审美在当时年代的统一,形成了近似永恒的经典。这种经典无一例外地成为地域性经验。离开本土文化,书法艺术是什么呢?当代书法艺术走向国际的经验呢?
书法的当代艺术语言的提出从冲动到理性的过程,从最初建立在“批判性”“对抗性”的理想主义价值立场上,到后来的思辨性改良,这其实也是思想变迁的进程。自国际性通用语言的形成和“中国经验”获得西方艺术节的认同开始,商业资本与投资推动了艺术家偶像的形成期,当时的语言以视觉的震撼力和神秘不可言状的仪式感作为当代语言的主流。随着当代艺术的本土经验实验性作品大量出现,在“当代经验”中当代书法的“非书写”“综合性”语言开始出现。
传统书法从地域性文化突围,走向更广阔的艺术空间,它的实用功能和理论控制需要从外观转向内观,“文人”艺术的提出增加了探讨个人涵养和艺术语言的分量。
水墨语言的介入是“中国画审美”的进一步推进,水墨中对墨的浓淡的控制、布局、意境等元素形成了文字书写的不同视觉效果。文字本身具有字义成分,所以图像、水墨、文字之间的和谐处理使画面有了新的审美体验。首先它是本土的,具有广大的受众群体,其次它的语言能跨越文字本身,让非本土的阅读者有更多层次的艺术语言体验。
水墨语言的形成经历了几千年,由文人介入后,水墨的哲学开始形而上,符号和踪迹开始成为上层建筑,艺术家的“悟”与自省赋予了作品更多的精神附加值。绘画和水墨的语言介入使当代书法在观念上造成可能存在的无限性,艺术家对提出的观念又很难做到绝对的负责,这也是此类当代书法的局限性。也就是纯粹的思考会把当代书法艺术带进观念无限更新的漩涡,当什么都是艺术的时候就是什么都不是艺术的开始。
当代书法的材料不再局限于传统,它为了探索更多的可能性,实验和体验各种材料所呈现的效果,装置成为了可能,非平面书写使书法作品从意象转向了物象。材料的破局更多是因为语言形式之间的跨界需要,多元的语言形式在书法表现上有时候需要材料观念的更新。当代艺术的材料性是确认自我存在的表现,它与书法并不矛盾,材料的革新也并非是“反传统”的行为,它给予阅读者更多的感受力。
每个艺术家都会存在对材料的个人经验,同时艺术家的作品都是属于个人的经验。个性化符号并非是辨识自我的身份认定,而是艺术个性语言产生后的必然结果。当代书法的个人性其实也是求同存异的过程,首先要考虑的是书法作品的阅读者是否认可,其次是书法实验和实践的循序渐进。当然,这种个性化语言不是一成不变的,它在不断的探索和实验中渐变,再往后的形态却不可预见。
有时候当代书法“边缘艺术”的境遇和版画一样,要想从功用性中挣脱出来,但作为艺术中独立的门类而存在就要经过一个漫长而痛苦的作茧期。当代书法艺术的语言需要不断的探索和研究形成理论的支撑,它如果成为小众审美就背离了当代艺术的初衷。
(王晓明,中国美术学院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