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青生：

　　请把差异看作是欣赏的理由

　　■本报记者　赵丽莎/采访整理

　　距今三万年前，在法国的南部和西班牙的北部出现了洞窟壁画，描绘了野牛和驯鹿的形象，几乎所有的世界艺术史都将旧石器时代晚期出现的洞窟壁画作为了艺术的起源。它之所以被作为艺术的起源，是因为它有一个艺术的标准，这个标准是它出现了模仿造型，在一面墙上画出另外一件东西。这就是模仿，也是希腊关于艺术的定义，成就了西方艺术史的起点。

　　但是，如果我们把镜头挪开一点会发现，同样在旧石器时代的洞窟里面，有一些线和一些点，它们不构成形象，但是它们却有意味。这些不构成形象但是有意味的实际上就是我们后来所说的书写的意义的根源。意义有多远呢？如果我们把王羲之的书写也看成艺术史中的标杆之一的话，我们可以将艺术的起源向前推进至少30万年。更多的是因为最近我们发现了一个猛犸的牙，在牙上发现了一道刻痕，明显是人刻上去的，里面包含着某种韵味。如果这道有意味的刻线可以归为书法艺术的起源的话，艺术的起源距今已经100万年。

　　过去艺术史都是以西方的模仿的艺术作为它的对象进行研究，我们之所以会研究艺术的历史，是因为艺术品里凝聚社会的现象和形象，研究它可以印证历史和艺术对象的情况。但是现在我们发现，比如像中国的书法，多少年来，它都一样地写，似乎没有具体的时间和现象。是艺术吗？当然是。不仅是艺术，而且是中国艺术的根本之所在。如果这样的艺术不能得到充分重视或者作为一个原则被提出来的话，我们用西方的艺术史研究系统和艺术史学科的概念研究中国问题，就只能研究中国少数写实的绘画，对于其他如文人画、八大山人等精华的艺术怎么来研究呢？像这种问题不仅中国存在，世界各国都有，包括非洲、南美等等，于是我们就把这个问题推向艺术史的新的开发。世界艺术史不是用一种艺术史视角去研究世界各地符合艺术史规律的问题，而是要用不同的艺术史的概念去建立不同的原则去研究人类的所有问题，这将是我们的改变。

　　不同的研究有不同的区别，有区别它才值得我们研究。区别本身存有两个概念，过去的区别是人们对于异己的恐惧。今天的区别正如范迪安院长说的，如今我们把差异看作是欣赏的理由。因为我们有差异，我们才去关注甚至欣赏区别。

　　作为新一任的主席，任务就是建造和谐，建造一条新的道路。过去我们都用体育来激励人的和平，但是体育它有竞争，有赢有输。艺术史可以促进和谐。当你看到别人跟你的不同时，你们越会互相欣赏。如果把互相欣赏和把彼此的差异展示看成是艺术的价值的话，那么我们追求艺术史就是追求人类和谐以及在差异中间可以共存的道路，这就是艺术史未来的方向。

　　（朱青生，北京大学教授，第34届世界艺术史大会筹委会秘书长、国际艺术史学会新任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