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 言
■牛宏宝
■牛宏宝
笔墨语言是中国贡献于世界的图像生成语言。过去的一个世纪里,这种笔墨语言经历了跨文化语境与古今之变的双重激荡。在这种双重激荡中,黄宾虹、李可染等大师力图从笔墨语言的内部找到其自生长的基因。姜宝林遵从乃师“打进去”、“打出来”的理路,形成自己“既要笔墨,又要现代”的坚实道路,对笔墨语言的守护和卓绝的开拓性探索,使他成为了20世纪末和21世纪初中国画现代笔墨语言的集大成者。姜先生的笔墨语言有下列形态:
其一,早中期“水墨山水”和写意花卉。其中既有对传统笔墨语言和现代笔墨语言丰富吸纳融汇,更有对李可染写生笔墨语言的拓展。
其二,独创的“白描山水”,也被称作为“姜氏山水”或“白宝林”。“白描山水”的灵感来源,一是木版年画的黑白图案和敦煌山石壁画,一则得梵高、莫奈以及毕加索的油彩笔触的启示,从而重构了山水笔墨语言的结构与语法。
其三,积墨山水。这是“黑宝林”的面孔。中国画的笔墨语言被认为不能表达体积感和光。通过对黄宾虹和李可染的积墨法的继承与发展,姜先生的积墨山水把对光和体积感的表达推向了新的高峰。如《桌山》、《西域暮色》中的笔墨语言的光和丰富体积层次,充分展现了笔墨语言的崇高和高贵。
其四,半具象笔墨抽象构成。此一形态又复可分为半具象笔墨抽象构成的山水和半具象笔墨抽象花卉两种。前者以《秋声》、《西域纪行》、《寂系列》等为代表,后者在《春风春花》、《丝瓜》中可见其一般。此一形态主要是把山石的肌理或花卉树木的肌理聚焦强化,通过积点成线、积线成面把它们再组织为一有肌理感和气脉贯通的的图式(schema)整体。
其五,纯粹笔墨抽象构成。以上世纪90年代《佛尔蒙特系列》、《韵系列》、《皴法新解》等为代表。这一形态的纯粹笔墨抽象构成,一方面得自于对山石或草木肌理的再度抽象图式化;另一些则来自于笔墨语言本身抽象元素的图式化,这其中深受黄宾虹“不齐之齐三角弧”、潘天寿“不等边三角形”抽象构图观念的启发。这是一种基于笔墨语言本身的内省而形成的观念构成艺术。
这五种笔墨语言状态的形成有两个重要特点:
第一,这些笔墨语言状态的生成,是在外砺与笔墨语言内生的双重力量综合中进行的。
第二,把这双重力量综合起来形成审美动力的正是艺术家作为立法者的主体构成力量。
这五种笔墨语言形态除第一种外,后四种都具有强烈的笔墨抽象的形式构成特点。正是这种笔墨抽象的形式构成的强化和图式化,增强了对徒手笔线的有规则和非对称性的组合,同时增强了对墨在宣纸上的自然偶发性渗染的控制,这表面上看来弱化了传统文人笔墨的逸情寒趣,但却将笔墨语言带入到了现代艺术家作为立法者的主体建构的崭新阶段。他的画面的“满”,笔线和墨色的层层积累所形成的浑厚的整体性,不仅使他的画面具有了传统所少见的崇高感和主体建构的高贵,更是将传统的移情式性情表达的笔墨语言转换成了现代主体构成的强力表现和视觉-直觉图式构成的笔墨语言。可以说,姜先生完成了从传统“文言”笔墨语言向现代主体构成的笔墨语言的范式转换,将黄宾虹、齐白石开启的现代笔墨语言谱系推进到了崭新阶段。
有些画家画好看的作品,有些则在他人的面具下度过一生,很少艺术家成为道路的开辟者。姜先生就是这样的道路的开辟者,而他就在我们面前。
(作者为中国人民大学哲学院美学与现代艺术研究所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