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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18版:评论

夏加尔式
的飞翔

  夏加尔式

  的飞翔

  文/刀马旦(上海)

  让我们坐在地上,仰望电影里那些飞翔的画面,那些恋人、那些导演、那些夏加尔式的自由。

  第一个画面,来自水下。年轻的船长一头扎入阴郁的河流,在失落与希冀里,寻找他出走的新娘朱丽叶,那个一心一意想去巴黎看看的乡下姑娘。黑白的影像呼应了船长的忧愁,因为一言不合,朱丽叶已经被讷于言的丈夫扔在了遥远的巴黎。朱丽叶说过,只要在水下睁大眼睛,就能看到自己的爱人。他把脑袋埋在水桶里,看不到,于是他进入河流。他睁大眼睛,看着花冠长裙的爱人,大笑着游过来。

  第二个画面,来自空中。亚历山大五十岁生日那天,核战的警报悬空而至。先知预示他,去找湖边的那个神圣的女仆。亚历山大祷告,若可制止伤害,他愿以自己为献祭。狭小的床铺在身下慢慢飞升,如仪式般旋转,肃穆悠远,却无法突破灰暗的天花板。

  第三个画面,来自地下。一群吉普赛风格的家伙在婚礼上恣肆狂欢,新娘从天而降,纯洁如溺水而死的奥菲莉亚。他们不知道,为了同志的一个谎言,他们一直被关在一个地窖里,生老病死,如柏拉图的洞穴。等到走出地窖那一天,新郎终于见到了人世的太阳,然而,他们的祖国,南斯拉夫,已经成为历史。

  画面一,是让·维果的《驳船亚特兰大号》。他拍摄过尼斯街头姑娘们的美,从裙下仰视,升格,明朗迷人。他拍摄过寄宿学校里小孩子异想天开的叛逆,枕头大战,慢镜头,有趣迷人。他再拍摄恋人之间的联结,发生在外省河流上一条船里的故事,忧伤迷人。就是在驳船亚特兰大号上,他的健康被严酷的天气和对电影的苛求透支了。天才离开,年仅二十九岁。

  图二,是塔可夫斯基的《牺牲》。这是他的遗作,神圣压抑。他的境况是局外人很难切身领会的,他和自己电影里的人物彼此映照:被自己的祖国放逐、从精神到肉体的双重流亡。剧组在瑞典的小岛上两次烧掉了亚历山大的房子,这是电影的最后一个镜头,全体演职员抱头痛哭,因为戏里戏外,一切都太艰难了,更不用说救赎。几个月后,塔可夫斯基去世。

  图三,是库斯图里察的《地下》,充满了喧嚣与癫狂的超现实气质。和他所有的电影一样、也和前两位同行不一样的,是库斯图里察有着刚健的生命力,热情洋溢却坚不可摧,恰如一句台词所言,不是成为传奇,就是成为疯子。

  歌德说过,永恒的女性,引领我们向上。在绘画中,葆拉带领夏加尔飞翔,在电影里,导演引导我们飞翔。要知道,绘画和电影的关系,绝非复制画面那么简单,在更高层次上,这关乎自由。

  (刀马旦,剧作家,艺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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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0-29 美术报2016-10-2900041;12969371 2 2016年10月29日 星期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