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新一轮雾霾在全国大部分地区从北到南猛烈地肆虐，建筑物、人、车都被它包裹起来，北方各大城市沦陷其中。值得一提的是，我们总是被印象派画家克劳德·莫奈（Claude Monet）的作品中多变奇诡的色彩所倾倒，但是，据英国伯明翰大学气象学家的研究表明，其实莫奈作品中充满丰富变化的色彩并不只是创造性的发挥，而是如实地描绘了这些化学烟雾，也就是所谓的雾霾。本期域外介绍的是莫奈的伦敦系列作品“印象”的由来。

　　A

　　很明显，莫奈忠实地表现了伦敦中部的天气和气候，莫奈的伦敦系列作品可谨慎地作为典型的维多利亚时代伦敦雾霾景象的天气日记

　　在1899-1905年这段世纪之交的时间里，莫奈来到英国伦敦，这里多变的天气给莫奈极大的灵感。阳光、雾霾、景物、空气之间构成的色彩关系使他欲罢不能。

　　他在这里创作出了著名的《国会大厦》（Houses of Parliament）、《查令十字桥》（Charing Cross Bridge）以及《滑铁卢桥》（Waterloo Bridge）系列作品。他每天在泰晤士河边上的萨沃伊酒店生活、创作，眺望着泰晤士河，观察光线从早到晚的变化。雾霾改变了光线的折射，光也随着雾霾缓缓流动，随着水波的荡漾而变换色彩。有太阳时，橙红色的日光与蓝紫色的雾霾形成对比，而没有太阳时，画面则是一片灰蓝。国会大厦在浓浓的雾霾中似乎只剩下了一个单薄的剪影。

　　在这一系列的作品中，我们总为莫奈多变奇诡的色彩所倾倒，但是，据英国伯明翰大学气象学家的研究表明，莫奈画中漫天的黄色大雾是高硫含量的煤燃烧后，烟尘和硫酸盐颗粒散布到空气中成为水蒸气的凝结核所致，煤焦油是黑褐色的，煤焦油中的苯胺和苯酚类化合物则形成了红色和蓝色。所以莫奈作品中充满丰富变化的色彩并不是创造性的发挥，而是如实地描绘这些化学烟雾。“从我们的研究中，很明显，莫奈忠实地表现了伦敦中部的天气和气候，可以说，莫奈的伦敦系列作品可谨慎地作为典型的维多利亚时代伦敦雾霾景象的天气日记。”

　　B

　　一个画家最重要的，是能注意到什么时候外界效果在变化，这样才能得到对大自然某一特定方面的真实印象，而不是拼凑一张图画

　　在来到英国之前，莫奈就已经发现烟雾的独特魅力，火车是当时工业革命的重大发明，莫奈在外出写生时经常乘坐火车，而圣·拉扎尔火车站（Saint Lazare train station）则是他外出的首选，火车进出时喷出的蒸汽、浓烟与汽笛的鸣叫给莫奈极大的感观兴奋，他开始对浓烟发生兴趣，为了使蒸汽与烟雾来得更加猛烈，火车站的工作人员为他腾空了月台，把列车装满煤炭，按照莫奈的要求狂吐烟雾。白色、黄色、蓝紫色的半透明烟雾让莫奈开始思考光线与烟雾的关系，并不断地在他画面中进行实验，这些对烟雾的描绘使作品与被描绘的景物始终保持着一种若即若离又迟疑不决的关系，这可能就是所谓的“印象”吧。

　　众所周知，印象派开启了对光和色的革命，他们认为物体已经不存在“固有色”概念，古典时期的艺术家是在描绘事物本身的色彩，而印象派画家描绘的是在室外随时变换的光线下，事物本身的色彩与光线折射形成色彩的组合。在雾霾天气，天空变得更加朦胧，光色的组合变换更丰富，正是雾霾让印象派模糊淡化具体景物的描绘，更专注于光线和色彩的印象。莫奈的绘画哲学是：画你真正见到的东西，不要画你认为应当看到的东西；对象是被阳光和大气包围着的。一个画家最重要的，是能注意到什么时候外界效果在变化，这样才能得到对大自然某一特定方面的真实印象，而不是拼凑一张图画。

　　C

　　虽然印象派的出现不完全是雾霾造成的，但雾霾却给印象派画家带来丰富的光线色彩变化，从而开启了视觉革命，使他们抽离对具体景物的刻画

　　莫奈曾经对美国青年艺术家里拉·贝瑞（Lilla Perry）说：“户外作画时，要尽量忘记你面前的对象——一棵树、一座房屋、一片田地或什么的。要忘掉这些。你只需想，这里是个小正方形的蓝色块，那里是个粉红色的长方形，这里是一片黄色。你就这样画，好像对象原本如此，原本就是这样的色彩和形体，直到画面使你对于面前的景致获得一种自己的纯真印象。”

　　雾霾是工业化的产物，19世纪的英国，正值工业革命巅峰期，市区工厂所排放的烟雾使得整个伦敦笼罩在浓浓的雾霾中。1853年，《泰晤士报》写道，伦敦雾霾“将人类的咽喉变成病怏怏的烟囱”。1921年，伦敦每立方英寸样本的空气中含有34万煤烟颗粒。到了1952年，甚至发生了著名的“伦敦雾霾事件”，在大雾持续的5天中，有5000人丧生，此后2个月，又有8000人因相关问题陆续丧生，这些数据足以说明雾霾的可怕。虽然印象派的出现不能完全说是雾霾造成的，雾霾给我们带来了模糊、晦暗的视觉感受，却给印象派画家带来丰富的光线色彩变化，尤其是光介入色彩时产生微妙的温度变化，从而开启了视觉革命，使他们抽离对具体景物刻画，更执着、更无保留地投向光与色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