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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18版:书法

人品四等

■徐建融

  人品有先天的层次,也有后天的层次,这里所要讲的主要是后天的层次,而且侧重于道德的层面。当然,后天的人品,必然与先天层次有所关联,在这里也将一并涉及。

  第一等可敬。这等人才德兼备,德者,高尚的人格即具有“仁”者为人的文化素质;才者不仅指吟咏诗文的才情,更包涵了经时济世的学养,即具有高深博洽的文化知识,本领大,以此本领,辅之大的担当和责任,为社会包括苍生的福祉和文明的播化作出了重大的贡献,大而为圣贤,次而为君子,成为当时、尤其是后世大多数人所尊敬的楷模甚至师表。如孔孟、荆轲、关羽、诸葛亮、陶渊明、韩愈、苏轼、程朱、王阳明、顾亭林、黄宗羲、鲁迅、闻一多等等。这类人,没有基本的文化素质,再大的才学也达不到;有此素质,没有大的才学,也不可能做到。但可敬之人,有时太讲原则,也会显得迂腐,使人感到不能亲近。

  第二等可亲。这类人有德而乏才,尤以社会下层的匹夫匹妇为代表,他们有“仁”者之心,但乏作出重大贡献的才学本领。例如“反右”时,某人被打成“右派”,把他打成“右派”的决不会是他单位的清洁工人,一般会是和他坐同一办公室的精英人士;而当他被打成“右派”,逐出精英的办公室之后,不歧视他,给予他帮助的一般都是下层的匹夫匹妇,而不会是与他同属精英阶层的人士。历史上,传奇《沈小霞相会出师表》,他的父亲青霞为严党迫害,迫害他的正是同类。青霞死后,小霞颠沛流离,父亲的同类好友中,不落井下石,避之唯恐不及的已属难能可贵。而帮助小霞的恰恰是傭仆屠狗之辈。所以,“仗义每存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社会下层多有可亲之人,而社会精英阶层的人,撇开忘恩负义、损人利己者不论,不损人利己而洁身自好、清高自标,也是很难让人亲近的。

  第三等人可爱。这类人有才乏德,每当大事更表现为无德。他们才华横溢,这个才当然专指吟咏诗文的才情,而不包括经时济世的学养,但因为缺少甚至根本没有“仁”者为人的文化素质,所以,恃才自赏并炫耀于人以邀众赏,甚至傲物,使人感到他很风雅,很可爱,倜傥风流,潇洒不群,就像一个天真活泼的孩童,小小年纪已能背诵唐诗一百首,多么招人怜爱啊!即使他恃才傲物,闹出一点小小的破坏动静,家长也会觉得这更可爱。但恃才傲物过了头,折腾闹事弄出大的动作,甚至出卖告密、损人利己或者不利己,就会可恨。因为引起别人的由爱生恨,他就不再受宠爱了,沦于落拓悲苦,于是又引起人们的可怜,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而这样的人,一开始肯定是可爱的。《红楼梦》中论天地有正、戾两气,流行于人,也有正、戾两类,这戾的一类多为有才无德的文人,主人性的率真而斥人格的伪善。由于拒绝闻见道理要求人性向善修行之说的污染,尽管其才情出千千万万人之上,而其对“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的认识又在千千万万之人之下,故“世人皆曰杀,我意独怜才”。李白、徐渭、钱谦益都是这一类人。张大千认为,你们买我的画,是当我朋友,是捧我的场。这使人感到可亲可敬。今天的画家则认为,你们买我的画,是我给你们发财的机会。这使人觉得可爱又可恨。

  第四类可恶。这类人不论有才无才,但一定“恶德”。这个“恶德”不是“无德”的意思,有德是正数,无德是零,“恶德”则是负数。所谓“谬识比无知距离真理更远”,“恶德”比无德亦距离有德更远。“恶德”而有才,便为大奸大恶,无才则为小奸小恶。高智商的犯罪比低智商的犯罪危害更大。


美术报 书法 00018 人品四等 2017-03-25 美术报2017-03-2500019 2 2017年03月25日 星期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