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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林新语》杂谈

  《画林新语》是朱万章先生的新著。在后记中,朱先生解释书名的由来:“画林”取自清人陈文述《画林新咏》,是陈氏在泱泱长河中对近300位画家进行的撷取与品读;“新语”则出处更著:西汉陆贾《新语》以散文论政治,南朝刘义庆《世说新语》以短篇记魏晋轶事和清谈妙言,清初屈大均《广东新语》以作外史趣谈。“新语”题材的书目在叙事书言时均以散文笔调展开,颇具文人舒卷之气。朱先生有意追效古贤,援引体例,增补史实,丰赡画史,处处可见文人逸趣。

  因而本书以短小精悍的小品文徐徐展开,读来不觉吃力,这也与先生的用心暗契。在内容的采撷中,先生倚文于自身独特的鉴赏经验及与所叙人、画的亲身接触,触旧史而发新论,增轶事以活其形,对于没有鉴赏经验和功底的读者,文气平实而质朴,不虚然卖弄学究功底,不免让人减弱对之的畏首抗拒,可作散文闲憩略读,也可得其一二。对于行内人士,先生所述实则有新意,事实和感触均能独树一帜,也算是有的放矢。

  全书分为上篇“名家述评”和下篇“梧轩艺谈”。“名家述评”部分援用旧史简略陈述,更增作者独特经验来品读名家,趣闻轶事相衔,因而轻松闲适,给读者展示别样的名家风貌。如在《清代闺阁画家余菱》一文中,朱先生搜集古贤与时人的精评赋诗,以余菱与苏六朋的夫妻相投为线索,读者在不自觉中感念苏余二人的琴瑟合鸣,有一种时隔百载而遥遥相挈的贴心与感动。

  再如《司徒乔兼善国画》一文,朱先生因司徒乔之女司徒羽而获观其收藏的司徒乔国画数帧,促成了自己独特的审美体验。司徒乔是以油画、素描、粉画、水彩而著称的现实主义画家,是在中国美术兴盛发展的20世纪上半叶走出封闭国门、寻求美术革新与中国之路,以西画技法关注现实的代表,其代表作《三个老华工》和《放下你的鞭子》等均体现了“特定历史时期的一个画家的艺术良知与人文精神”,而朱先生则着眼于司徒乔殊见甚少的中国画,以此勾勒出司徒乔不为正史所熟悉的全貌。先生认为他的《风竹图》与《兰石图》代表了他“在西洋画种之外的笔墨技巧和艺术尝试”,“对于全面了解其艺术才能无疑是必要的”。

  从在对居廉进行研究时潜心搜索居氏资料,获得大多数研究者未见的《啸月琴馆寿言》、《草色联吟》、《邱园八咏》和《瑶溪唱和集》四种晚清相关材料,到关注词坛名匠赵熙在书画上的造诣成就,再将高剑父、徐悲鸿等人联系起来的文艺因缘到近年发现的汪琨《画谱》等,《画林新语》的着眼和笔触可谓清丽别致,也是名副其实了。

  下篇“梧轩艺谈”则是朱先生以自己的绘画创作经历、书画鉴赏研究和为他人所作序跋结集而成,是对当代学坛的观望和评价,反省和思考。其中《葫芦画说》陈述了自己对于画葫芦的热衷根源,是童年记忆与古人雅致在生命中双重作用的结果。而《闽画与“闽派”》则是立足于自己对岭南画派的研究而进行对比,《文化与美术的融合》、《文化缺失与当下工笔画》、《写生与无形之病》则是从当下美术圈的文化缺失谈开去,后篇相比前篇的内容取材更偏个人化,经验性和感悟性都更加明显,是对自己的艺术经验的杂谈,这也是作者为“新语”所赋予的新义。

  归而言之,《画林新语》选题独特、笔风清丽、文体短散,闲淡自适,而独到的经验和积累又赋予学术价值,在修炼心性和开阔眼界方面都可谓并美。

  《画林新语》整体的阅读过程是分外流畅、轻松舒展的。艺术和学问要与大众相通,相逢初识时总是要寻些友善的方式。而先生照顾晚生,行文清楚并不晦涩,读来也是有愉悦的经历。而笔者有感其对当下学坛和艺术家的反省和思悟,对书画鉴定工作向工作者提出的素养要求和产生现代学者问题的后现代艺术环境进行了个人的解读与反思,也算对朱先生作品的一些感想。

  最后,我想起毛姆在《刀锋》里有感,作家写书时总是冥思苦想、瞻前顾后,唯恐一二字句未曾表达清楚自己的心思而不被读者透彻理解,往往为了自己的作品耗费巨大的心血,而读者却总是在闲暇时才翻开书籍,又因周遭的问候和琐事被屡屡打断,极少逐字逐句细细甄读,没有感受到字句斟酌的作者在其间煞费的苦心,只应消遣。他是在感慨自己作为作家的某种悲剧色彩的宿命,而在我看来,历史也些许如是吧。现在读《画林新语》,发现毛姆的担忧显然是多余的。


美术报 评论 00011 《画林新语》杂谈 2017-07-29 4632130 2 2017年07月29日 星期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