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的表象气质

　　■王敏（中央美术学院学术委员会副主任）

　　优秀的字体设计是设计师对所处时代技术条件、阅读条件、审美观等综合因素考量之下加之自己独特艺术创造力的产物。不同于好画、好雕塑，一款好的、有个性的字体首先是要有实用功能的。

　　汉字字体的独特之处体现在中国文化积淀的厚重、字的数量、内部空间的协商、与书法的关系、设计师与企业巨大的时间精力财力的投入等方面。汉字字体以千计，西文字体以十万计。

　　2012年我应邀在国际字体设计大会上做过一个主题演讲，谈中国的字体设计，我用Awakening这个英文词来形容当时我们汉字字体设计的状态。Awakening是“唤醒意识”，是唤醒意识的行为，是唤醒意识的时刻。它是觉醒，是欲望的觉醒，是行动的开始。

　　今天看来恰如其分，中国经济文化的快速发展，设计的快速发展催生了对文化传播媒介、设计语言的质的诉求。我在演讲中提到了汉字设计上我们与日本的差距，汉字字体设计上我们与西文字体设计的巨大数量差。但是让人欣慰的是在教育界、在设计界我们可以看到一种强烈的愿望去改变。

　　今天我们已经看到了觉醒后的行动、能量和变化。5年前我们只有400款汉字字体，今天有3412款；5年前只有几家字体公司，今天据不完全统计有16家字体公司；5年前我们还在呼吁学校开设字体课程，现在变成一种共识；5年前还鲜见字体相关的活动，这几年成为常态，而且关注者甚多。

　　觉醒，是设计界对创造新字体的自觉，字体行业急需发展的自觉。今天我们要的是来自文化层面对字体设计发展的自觉，是对字与当下文化发展关系认识的觉醒！

　　如果仔细观察，字体设计体现在我们生活与社会的方方面面，传播领域自不待说，城市空间领域、商业领域，处处可见字体的应用。每天盯着手机看的字，直接影响了我们的视觉品质和审美，所以字体设计的水准，影响了视觉文化的发展，也直接关系到我们文化的传承。

　　社会视觉品质的提高，与文字设计有很大关系。字与字的使用直接制约了视觉传达的视觉品味。我们设计教育、文化、学术生态环境，要有相应的视觉品质做对应，形成一个特异与优秀，并能与理念呼应匹配的视觉场域，随之产生的东西才会是优秀的。有导向、有特质、有理念匹配的视觉气场，会感染、激励、影响每个置身于其中的人，毎个人的改变又加剧群体力量的聚集与外拓，从而形成有品质的视觉文化。所以我们不能忽视字体设计的作用。

　　今天我们主要用屏幕做沟通界面，我们每个人的审美取向，视觉个性如何体现？不能仅仅靠笑脸符号，还要靠传递信息的字。当我们主要阅读工具是屏幕显示时，字体很大程度上代表了文化的表象气质，视觉品质感，这应当引起社会的关注。

　　学校应该加强字体设计与文字设计的课程，请注意这之间的区别：“字体设计”，英文对应的是Type design，“文字设计”，英文对应的是Typography。字体设计是文字设计的一部分，文字设计包含的内容除了字体设计之外，还有文字的应用，也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文字编排，版面编排。“字体设计”与“文字设计”的课程给学生带去的东西是不一样的，它们都可以提高学生对作为传播工具的字的认识，改变审美调性，但“文字设计”会涉及到文字所传达信息的逻辑、层级、属性，是字的外延，“字体设计”更多的是字本身的属性、空间关系、个性及审美情趣。字体设计与文字设计的课程作为设计基础十分有价值。

　　“字体设计”课程可以引起下一代设计师对字体设计的热情，让他们入门。“文字设计”课程让下一代设计师把字用得更好，有更多对字体的要求，对有个性字体的需求，形成字体的良性生态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