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2年，颜文樑与胡粹中、朱士杰、顾仲华、程少川共同创办了苏州美术专科学校。1928年，颜文樑开始在巴黎高等美术学校学习，并拜埃尔·罗朗斯为导师。1929年，他以粉画《厨房》、《画室》和油画《苏州瑞光塔》入选巴黎春季沙龙，其中《厨房》更是被巴黎春季沙龙评选委员会评选为荣誉奖，当即成名于巴黎艺坛。留法期间，他曾赴英国、比利时、意大利、德国等国家参观博物馆并写生。1931年颜文樑回国，尝试把巴黎高等美术学校教学理念融合到苏州美专的教学实践之中。1952年全国大学院系进行调整，苏州美专与上海美专、山东大学艺术系在无锡合并成华东艺专，颜文樑调任中央美术学院华东分院副院长，此后，主要寓居上海生活与创作。

　　“五四”运动后，中国艺术学子心怀救国图强、复兴中华的理想，纷纷远赴海外求艺。颜文樑的艺术之路典型地诠释了这一时代明哲之士的内外求索，可称之为 “中西融合”之典范。

　　颜文樑一生以快乐人生与快乐艺术为追求，他既有丰富的西学学养，又有高度的文化自信，毕生探索中西艺术融合之道。纵观他一生的学术理念与艺术实践，可以分为六个不同时期，期间多有里程碑式的历史贡献。颜文樑的艺术追求和艺术类型第一时期是1912年至1926年“苏州油画”；第二时期是1928年至1931年“师法巴黎”；第三时期是1935年至1964年“祖国名胜”；第四时期是1953年至1964年“国家叙事”；第五时期是1964年至1982年“家园之乐”；第六时期是1982年至1988年“化境沧浪”。他的艺术创作融合写实画派、印象画派与东方美学为一体，形成了兼备苏州传统文化风格和巴黎现代艺术气质的独特艺术体系。

　　在作为一位艺术探索者的同时，颜文樑还是中国现代美术教育史上的泰斗之一。1919年颜文樑创办了中国最早具有学术性、规范性和延续性的“苏州美术画赛会”。1922年，颜文樑、胡粹中和朱士杰等乡贤同道创办苏州美术专科学校，苏州美术专科学校拥有当时全国最完整的希腊雕塑、罗马雕塑、文艺复兴时期雕塑的石膏像，以及最完备的欧洲人文学科和自然学科的图书体系，是最具有希腊学院精神与希腊建筑遗存的美术专科学校。颜文樑于1927年还创立了中国最早的美术馆——苏州美术馆，1928年又创办了当时极具国际性、学术性和现代性的美术杂志《沧浪美》（后改名为《艺浪》）。通过这些全方位的努力，颜文樑构建和奠定了中国现代美术教育的经典体系，鼎力推动了近现代中国美术的创新与发展。颜文樑志存高远的雄心与成就，与徐悲鸿、刘海粟、林风眠所创造的教育体系分别构成了中国近现代美术教育四大体系，彪炳史册。

　　颜文樑是苏州美专的灵魂。他在苏州美专的30年光辉岁月中，带领师生历经开创之艰辛、抗战之艰窘、1952年全国院校合并离散之曲折，担负起中国现代美术及教育革新的使命。颜文樑始终秉承与践行中西并举的艺术教育思想，认为“我苏州号称东南文化之邦，而我苏州美专，尤其在文化之邦的中心点”，同时意识到“欧洲各国艺术教育，除提倡纯粹的艺术外，无不亟图实用艺术之发展。使艺术不单专为鉴赏而作，同时也与工艺联络，以期达于实用”。这些教育思想塑造了苏州美专艺术风范，培养出董希文、莫朴、李宗津、费以复、钱家骏、俞云阶、杨之光、卢沉、罗尔纯、冯其庸等一大批新中国优秀的艺术家，这些沧浪学子秉承着苏州美专的学术精神，为新中国美术建设与发展做出了重要的贡献。

　　抚今追昔，颜文樑中西交融的艺术体系与坚定崇高的艺术追求仰之弥高：“发起画赛会以竞进步；组织美会以资磋磨，剏办美术馆以提倡社会文化，设立美术学校以造就后起之秀，俱有连带关系。”“敝人等希望我山明水秀之苏州，成为世界美术之中心，而光华燦爛之美术世界，更从我美校微光中发现。”

　　（作者为颜文樑文献展策展人、中国美术馆副馆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