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与石结奇缘
——漫谈洪世清的篆刻
■钱君匋
此生与石结奇缘
——漫谈洪世清的篆刻
■钱君匋
洪世清这个名字,见之于《中国美术词典》,是一位从事版画的专业画家。但实际上他对于国画,特别是花鸟画的创作下过很多扎实的功夫。他任教于浙江美术学院这样一个人才荟萃的高等学府,可与潘天寿这样的艺术前辈朝夕相处,自然在绘事上能获得他们的指点。早在1963年,他的一幅《墨鹫图》,就得到过潘天寿的首肯,认为在“墨韵神情”上“独有会心”,潘天寿是作风严谨的艺术家,不会作违心的应酬矫饰之言,这使世清一直铭感不已,1979年他还在刻印的跋语中细述这件往事,这时候潘天寿谢世已经整整8年了。
一谈到刻印,世清这一辈子看来与石头的缘分不浅,他刻印的起步恐怕并不比作画来得晚。他曾告诉我,早在四十年代在上海美专求学时,一度废寝忘餐地沉酣在奏刀刻石之中。这些年来,我也曾多次听到不少书画家对他的印表示赞赏。但他的印作我看到的却很少,因此也没有完整的印象。在最近的这些年里,我倒是对他另一种的刻石常常有直观的机会,那就是他被称为“岩雕”的石刻艺术。这当然是与经营于方寸之间的篆刻很不相同的一种艺术了,往往请著名的书法家书丹,经过他的一番规划设计,再移之于石壁苍岩。由于他能用一个画家和篆刻家的慧眼身手来从事他的艺术工程,因此经过他的再创作后,这些当代艺术大师的手笔往往与山光水色交相辉映,人文景观成为大自然图景的绝妙点缀,因此他的艺术得到不少行家的赞誉,创作上几乎是应接不暇了。
宾虹老人尝云:一印虽微,可与寻丈摩崖、千钧重器同其精妙,那么他的这些宏伟的杰作当与方寸之间的位置经营和驱刀如笔存在着某些相通之处吧?这是我每次默对他的“岩雕”石刻常常联想到的一个问题。
承他告诉我,早在上海美专期间,他的刻印就得到过清道人李瑞清的侄子李健的指授,50年代初又曾在北京拜见过齐白石老人,至于黄宾虹老人那件古拙苍劲的题跋,则是1952年在杭州看了他的习作后欣然命笔书赠他的,又知道早在这个阶段,他就经常阅读我的篆刻作品来作为创作上的借鉴。
对于世清的篆刻,我是很欣赏的。他的作品注重的是整体的气势,努力体现刀法和笔法的完全结合,但并不作细腻的修饰。线条以平直为主,用刀多是冲刀,爽利劲健,落落大方,所以他的印风总的来看是趋向豪放一路的,但仿汉的作品又凝重朴素,得含蓄宁静之美。如他所刻的《刘海粟印》、《艺海堂》两钮,前者结体平正,方中寓园势,笔意生动;前后两个“海”字稍作变化,后者活泼有动感;篆法上似乎受到邓散木一派的影响。“艺海堂”三字布局妥炬,“堂”字的垂笔颇有气势。《神驰王朗》是效法白石老人的,用刀猛利,不事修饰,惜刀法变化较少,线条粗细过于均匀是其短处,但质朴自然,无局促卑下之态。四川王朗是大熊猫的著名产地,世清自60年代即尝试以泼墨为熊猫写生持续有年,而无缘入川作实地观察,所以刻此志憾,这是他1977年的作品。《敝帚》刻于1979年,即怀念潘天寿为其题画所作。章法能照顾到虚实呼应,刀法追求苍老朴重的情调。
我认为世清的造诣当不限于此,他刻印还可以进入更高的境界,从他的学养和在美术各门类的博采众长,脱尽前人的窠臼,自成一家并不是遥远的事。
(节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