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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语探珠

  艺术到了最高境界,不是比功夫,而是比才气,比修养。

  作画要排除一切杂念,画到无求品自高。

  法本无法,法即前人在艺术实践中,不断探索,不断总结和不断完善的结果。法不是不变的,法要不断发展才有新意。发展要在继承的基础上发展,外来文化不能代替,只能吸收。

  古人重笔,今人重墨。笔见功力,墨展才华,笔成形,墨生韵。一幅好画,必须有笔有墨。“笔为画之骨,墨为画之肉”,笔不能离墨,墨不能离笔,笔墨相依而又相融,笔精墨妙,是每个画家务必苦苦追求的。

  作画有“意在笔先”之说,这在主题性创作中有此做法。但画家作画多数都是意在笔后的。画家常常不加思考,伸手挥毫,一笔展开,顺其笔势,随势应变,笔到哪里,意到哪里。路路生法,路路通。然后作各方面的调整和完善,画就可成。根据画面的意思,再考虑命题落款,才算大功告成。陆俨少先生作画,常常是这样。

  当年潘天寿先生经常与我们说:“作画一定要用大笔,哪怕是一幅小品,也是用大笔为好,千万不能用小笔画大画。写字也一样,千万不能用小笔去写大字。这样做作品显得大气、厚重、有分量。否则就是小气、轻薄、没分量。”但也有一些名家与此相反,其作品也讨人喜欢,我看这并不矛盾,各人各爱。但毕竟潘先生是一代宗师,是当代顶天立地的大家,我爱听他的见解。我一直用羊毫大笔作画,哪怕是一幅小品也是如此。

  中国书画的题款与题跋,体现作者各方面的修养和水平。落款的位置,内容形式和字的多少、大小,及印章的内容、形式和多少、大小等安排,都要服从画面的需要,千万不能随心所欲。可是当今有些画家,所谓标新立异,硬要在自己作品上盖满各种各样的印章,我不理解。书法家的落款,往往在作品的左上方,把自己的大名题得高高的。古人落款大多在左下角,表示出中国前辈文人的谦恭与美德。在青少年书法大赛中,也常常见到类似的情况,因为他们不懂,跟着大人跑,其实这是个误导。这种风气已成了书坛普遍现象。我也不理解。

  画家要善于发现生活中美的所在。一般人都喜欢名山大川,但画家更要注意到人家不注意的地方,要善于捕捉生活中最美好的点点滴滴。潘天寿先生在他的文章中写道:“荒村古渡,断洞寒流,怪石丑树,一峦半岭,高低上下,欹斜正侧,无处不是诗材,亦无处不是画材。穷乡绝壑,篱落水边,幽花杂卉,乱石丛篁,随风摇曳,无处不是诗意,亦无处不是画意。有待慧眼慧心人随意拾取耳。”要达到以少胜多,以小见大,在极平凡的生活中能画出不平凡的生活情趣和艺术境界。

  山水画写生,面对景物,不能急于下笔,先要对景仔细观察,步步观、面面观,全方位地观察对象,然后思考分析,构思构图。下笔前要懂得取舍,突出主体。一步一步地深入发展下去,直至自己满意为止。

  山水画在创作过程中,水墨稿的功夫一定要充分、周到,然后上色,古人谓:“随类赋彩。”山水画上色先要懂得“水”的运用。水分要充足,色彩要淡、要簿,要一遍一遍地染。画面笔墨淡雅,乃色彩也淡雅,笔墨浓重,色彩也浓重。达到墨、色交融,滋润的艺术效果。上色千万不能过分。过分了,画里面会出现“粉气”“俗气”“浊气”“火气”等不良效果,给画面带来僵、结、板、滞等弊端现象。一幅好画最后失败在着色上,真可惜。

  一张废画,当作者实在画不下去时,不要急于放弃,更不要轻易地将它毁了。要把它放着(或挂在壁上),等待一段时间再拿出来看看,是否有挽救的可能。看啊,看啊,可能会看出“名堂”来。于是就按照这种感觉(思路)大胆地加以调整或修改,甚至改头换面,“死马当活马医”。没想到,“死马”医活了,突然间,画面上新的感觉、新的意境出来了。正所谓:“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因为此时画者的脑子清醒,能看出作品的主要问题来。

  有人认为中国画重复画它没意思。我认为中国画可以重复画,重复是熟练过程。“熟能生巧,巧则变,变则化!”要不断地酝酿,“善酿得清醇”。重复也是提高的过程,重复能出精品。

  当年潘天寿先生经常说:“一幅好画一经打开(指画轴)就有一股清雅之气扑面而来,令人赏心悦目。凡是不好之作,年轻人看都看不得,一看就会被感染。可见,学画要取法乎上,立品于高。作为一个画家要耐得住寂寞。心要静,神要定,气要和,手要勤。心无杂念,排除浮躁,不为名利所惑,不为人言所畏,不为市场所动,认认真真下功夫、做学问,还要有一个健康长寿的身体,才能坚持到底,这是事业有成的保证。因此,学习中国画,就要有一个人生漫长的笔墨功夫与各方面的修养过程。

  学艺艰难,苦海无边,只得苦修苦练,做个“苦行僧”。说什么“直登菩提”“立地成佛”,是不可能的。即使个别青年“一举成名”,也应该正确对待自己。要不断地填补、充实、提高自己,否则乃昙花一现而已。

  刘海粟先生曾感慨地说:“人这一辈子,真不知要经历多少悲欢离合,要经受多少事业和生活上的磨难,才能算‘修成正果’,能达到涅槃超俗的境地。”

  我一生不觉已到古稀之年,深感自己非常浅薄,还要继续努力。根据自己的条件,我的治学态度为:“缓火炖蹄膀,善酿得清醇。”不断修炼自己,只要坚持下去,今后能有多少成果,就算多少成果。哪怕是一事无成,也是问心无愧的。

  传统浙派在明、清两代,取法于南宋李唐、马远、夏珪。用笔苍劲、简练,水墨淋漓。以戴进、吴伟、蓝瑛等人为代表形成了自己的画风,开宗立派,谓之“浙派”。但他们用笔过于严谨、健拔,内涵不够,院体派意识重,文人气不够。“浙派”到了黄宾虹、潘天寿时代,在继承“浙派”前辈的基础上,技法大有发展,把“浙派”推向了新的高峰。黄宾虹重在用墨,他的渍墨法、破墨法,千变万化,华滋浑厚,颇得氤氲之气,大有前人不及之处。潘天寿重在用笔,他强调骨法用笔,力透纸背,但又要含蓄浑厚,以笔取韵,立意新奇,大有磅礴之气。由于他的学识、涵养渊博和人品、人格高尚,因此他的画就显得文人气息很浓、品位极高。他们都是“浙派”杰出的继承者,也是当代“浙派”承前启后的一代大师。

  原载于《聚焦浙派李棣生专辑》,珠江文艺出版社,2014年12月第1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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