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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26版:专版

《书法学学科研究》新刊前言

  这是一部二十年以前的旧著。但至今回过头去看看,我觉得我现在也许还未必能写得出来。

  本书原名《书法学研究》,后来改为《书法学概论》,但考虑到“概论”之名太像教材,此次新刊,改为更贴切的《书法学学科研究》。它本来就是针对学科而发。当时的写作,完全是希望在这一领域能拥有一个制高点式的抽象研究、是一种在学科意义上的顶层研究。这倒不是指它已经达到了多么高的水平;而是指它的目标应该是在内容上属于最宝塔尖上的那一部分研究。即使它本身的水平尚未达到理想高度,但就作为研究对象的内容分布而言,肯定不属于基础的、物质的、常识的、形而下的;而属于宏观思维中的最核心的部分。但在当时,起因是为了构建书法学学科,先着手编写一套15册600万言的大体量综合性教材;在这15种著作中,当然不能没有纲举目张的、作为总领的《书法学》,于是它便成了大学书法教材的一种——当然必定是最重要最核心的一种。时过境迁,现在既然我们又相约希望重新振兴“书法学学科研究”这一新时代的宏大事业,那么还其旧观,展现出它在最初写作时的原生状态,当然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这部《书法学学科研究》,究竟是一部什么样的著作?

  我以为,我一直希望在以下4个方面努力显示出其价值和魅力。

  它代表了我对书法的

  最宏观最抽象的哲学思考

  从开始专攻书法起,我们对它的把握,向来都是沿袭常态:从具体到抽象,从局部到整体,从微观到宏观。入门初学,什么都要从头开始,要谈整体抽象宏观也无从谈起。但常规的学习阶段分配,决定了学习思考、讨论、关心、钻研的重点,必然首先是取具体局部微观的立场。由浅入深、先浅后深;从初级到中级再到高级,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攀爬,循序渐进、拾级而上。我自己的写作,大致经历了从70年代末到90年代末的二十年历程,所谓是基础时期;而在1998年,写出了这部《书法学学科研究》,才可以说是由转型进入了定型、活用和拓展时期。从1999年经过世纪之交再到现在的2018年,又是二十年。前二十年和后二十年的分界标志,我自以为应该就是这部40万言的《书法学学科研究》。它代表了我对书法艺术形态的最抽象思考——不一定是最高的最完美的思考;但肯定是尽可能深刻的、最抽象的思考。它在本质上,应该是属于哲学层次的。而在当时刚启动时的书法理论,最缺乏的就是宏观的哲学思考。

  它与古典书论相比,

  在“方法论”上有明显的颠覆

  我们研究书法,必须从古典书论开始入手。没有读过蔡邕《九势》、孙过庭《书谱》、张彦远《法书要录》、张怀瓘《书断》、项穆《书法雅言》、阮元《南北书派论》、刘熙载《书概》、康有为《广艺舟双楫》,则所有的想法和说法都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但读了这些又研究了这些之后,如果没有新思想新方法,只是限于对古代书论的解读、诠释、演绎、概括、归纳;在新文化时代白话文时代之后,尤其是在民国初年和改革开放的这两次新学术的激活提倡背景的反衬之下,我们当代的书法学学科新体格是建立不起来的。于是,寻找书法理论的新体裁新语言新表述新方法,便成了我们这个时代书学工作者的一个根本任务。在此中,最关键的新要素,是对书学理论中的专题化、课题证伪能力和对逻辑力量的三大坚持。而这部《书法学学科研究》正是在非常抽象的哲学、史学、美学、形态学、文化学、社会学、心理学等方面,充分运用了专题化、课题证伪、逻辑论证等等的新学术新方法;对书法进行最札实又最宏观的有序的结构展开——如果把《书法学》第一章《书法学概论》10万多字,和这部《书法学学科研究》第一章《书法学引论》6万多字,综合起来读一遍;就会体会到清末民国以来新学术对古典书论的那种拓展和跨越。它展现出的是新思维,它期望获得的是这个时代才会产生的学术新成果。

  它是我撰写的书法理论文章

  和著作的根源和归结点

  改革开放四十年,我也在书学理论研究中沉浸了四十年。从最初的知识系统的构筑,到各种不同的史学、美学、技法、创作、教育乃至史料与史观、美学与史学、临摹与创作、个人与时代、作品与作家、石刻与墨迹、抽象与具体、抒情与写意……有无数从高到低、从深到浅、从表到里的一组组对应范畴,覆盖面几乎是全书法的。既然是全书法,当然就导致了这样一种可能性:从任何一个角度切入或起步,都构成了一个个书法理论的重要命题(专题),同样又构成了一个个研究的过程,并分布在我的学术生涯的各个阶段中。从这个意义上说,“书法学”之学科,肯定是我发现、选择、切入、把握每一个话题或文章题目、学术主题的坚定依靠——倘若进入不了书法学的格局之内,当然就不足以让我甘愿投入精力时间,进行思考、写文章著作、参与论辩、组织研讨会;因此,“书法学”是一切学术行为的起源与源头。而从另一方面来看,任何一个研究命题,如果在一篇文章、一部著作、一场辩论、一次演讲、一次学术会议之完成后,其成果竟然不能归结到“书法学”之学科架构之中,那么它的意义就有限甚至可能完全缺乏意义。尤其是对于我这个在书学界倡导“思辩学派”,在书法史研究领域中倡导“史观学派”、学术个性相对鲜明而独立的研究家而言,能不能在书法学学科架构中占有一席之地、或是否具有“学科”意义,便成了我在从事书法理论研究时的一个判断成败的基准:有学科意义者,则不惜工本不计得失投入之;没有者则弃若敝屐、视若无睹之。故尔曰其能同时包括为两端:“根源”(起点)与“归结点”(阶段性的终点)是也。

  它是我的书法本体论·认识论·

  价值观的集大成

  长达四十年的书学经历,从技法创作古典书论到今天的“学院派书法创作模式”、“阅读书法”、“民生书法”、书法教学法研究……表面上看看全面开花、令人眼花瞭乱,但其实却是万变不离其宗。过去常听业界议论,认为以常理度之,术业本有专攻,哪能史学美学一起来?实践创作和学术研究兼擅并举?一个人三头六臂也忙不过来。故尔因此更有讥刺我的著述质量或许大有可疑乎的个别议论。我当时听了一笑置之。以常态论,一个学者能专攻一项的确已是能手,这自然不错。但这是平常之态,而我们却喜欢做不平常之事,若以平庸标准套视之,自然会觉得匪夷所思,不可思议;但在我本人而言,却是轻车熟路,信手拈来,并无扞格难入之尴尬。而且还要进一步自找麻烦:追究以什么样的著作?针对哪一层次的读者?适应什么样的阅读思考环境?皆须能条分屡析、对症下药,尽量提供最切合实际的著作内容。我以为,只要心中有读者,不自诩高高在上,傲慢孤僻又自以为是,就会掌控好节奏并提出不同的学术期望值。即以“书法学”学科建设而论:初学理论要掌握基本知识,应当选读《书法学综论》;而有中上级理论修养并试图介入理论研究者,应当遍览《书法学》上下册;再有希望在书法学学科领域中有所建树有所作为者,那自然应该参阅这册《书法学学科研究》——不同的阅读目标层次,选择当然应该不同。那么推而及于创作、理论、教育,可谓是海纳百川,包罗万象;说到底,这几百万上千万言的、耗时四十春秋的书学著述,不正是因为有清晰的分类和丰富的层次才有它稳定的时代价值吗?而我之所以能够在纷繁复杂的各种论文著作要求中,游刃有余得心应手,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个书法学学科研究的“灵魂”的存在,它决定了我作为书学研究者的“认识论”基础;规范了我的书法核心“价值观”;形成与建构出我心目中的书法“本体论”内容——无论哪一个书法学领域的具体研究内容的展开,万法归宗,最后一定会也必须落脚到“学科”上来;舍此之外,并无它途。

  个人在一个大的历史进程中,肯定是微不足道的。个人的作用在一个庞大的学科体系建立过程中,也肯定是十分渺小的。但愿这部《书法学学科研究》在新时代的书学研究起跑时,能起到一个荜路蓝缕的垫底的作用;但愿今后的书法学“学科”的发展,远远超越今天我们已经看到的或认识到的水平;在新时代中,展现出更杰出更卓越的魅力四射的光芒。

  2018年4月15日于湖上西溪千秋万岁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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