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院说：“艺术世界有着无数设计精美的庭院，以前我的院子是借来的，现在，我要建造自己的院子。”

　　借院是湖州书画家杨文科的艺名。

　　我与借院交，始于上个世纪80年代末。那时候，我在湖州电视台当记者，他长我5岁，是湖州城里颇有名气的青年书法家，我采访过他。

　　这个叫“文科”的人是从“武科”转过来的，他最早学的不是书法和绘画。在安吉一中读书时，他发现学校食堂里买饭菜票的师傅褚蒙清是一个还俗武僧，天天一个人在夜里练拳，就拜他为师，学起了武术。不过，在安吉一中，杨文科除了学习武术，还跟来自吴昌硕家乡鄣吴的王仁定、周伟廉学习书画。这样，他在青少年时代便已经打下了扎实的书画基础。

　　杨文科不仅刻苦地临摹赵、颜、欧、柳等名家作品，力求达到赵体的清秀、颜体的雄浑、欧体的方劲、柳体的清刚，还从“湖州竹派”入手，努力于中国画的学习与创作。正当杨文科在书画艺术领域崭露头角的时候，谭建丞告诫他：“不弃赵体，将来成就一定不高。”他反复琢磨老师的这句话，渐渐明了，不管学赵体，还是学颜体、欧体、柳体，如果不传承古人的精神，加以创新，学得再好，也不是自己的。他决定进行探索和变革，于是急流勇退，借着湖州书画院副院长的闲职和安吉天荒坪镇姚家大院这块风水宝地，一头扎进了艺术的大山，去探寻艺术的宝藏，一去就是20年。

　　20年后，当他从艺术的深山返回时，他成了借院，对于艺术，他有了新的体认：艺术创作的目的就是表达人类的思想感情，每个人都是与众不同的，充分地表达这个“人”，就能体现艺术的个性，有个性的艺术才是有生命力的艺术；思想感情的表达需要寻找一条最合适的通道，这条通道能够畅通无阻、毫无保留地表达艺术家的思想感情。从艺术的深山里，他还带来了三件法宝：雨点法、乱柴法、芭蕉法。

　　这三件法宝是借院用20年时间探索得来的绘画创作笔法。

　　雨点法受雨点落在石板上溅起水珠时的声音、力度、节奏和方向感的启发，并从唐人书法中的点和唐诗中的平仄韵律中汲取营养。他将竹画中的竹叶由传统的长条画法改成了浓缩的点。他由此找到了一种崭新的画竹样式，丰富了“湖州竹派”的绘画技艺。

　　乱柴法受儿时玩游戏棒和砍柴、劈柴、理柴等劳动的启发，以汉代书法浑厚朴实的线条取代唐代书法少转多折及撇捺钩等人为做作的线条，剔除了汉代书法线条两端的装饰符号，形成了个人独特的绘画线条。他还用一边倒的进行曲旋律打破原地摇摆的平仄格律，突破了传统中国画的构图形式。他按照乱柴重叠的样子，探索出一套特定的运臂动作，在传统的松、竹、梅画法上进行改革实验，初步成型后又将此法推及到山水、人物、花鸟走兽等绘画题材上去。

　　芭蕉法是在乱柴法的基础上创造出来的，受了他种在院里的芭蕉树上芭蕉叶的启发，又从遥远的夏商周青铜器铭文吸取养分，是乱柴法的集中表达，形成一种面的气势。雨打芭蕉，狂风造势，芭蕉叶在狂风暴雨中恣肆舞蹈，可以畅快淋漓地表达他激情澎湃、一往无前的内心情感。

　　由点到线，由线到面，呈现了借院一意孤行的艺术生命轨迹。点、线、面和理、意、气的结合，才是绘画艺术的完整表达。

　　借院说，从某种意义上来看，其实我们的很多东西都不是我们的，都不过是借来一用而已，比如房子、车子，比如古人的书法、绘画等等，用过了还得还回去了，只有我们创造、创作出来的东西，才真正属于我们，而且永远属于我们。

　　（作者系湖州社会科学研究院高级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