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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31版:砚边

我的知青生涯

  1977年的初秋,我19岁。不安于只当个没名分的代课教师,我主动要求下乡,插队落户在浙江兰溪马涧区的一个小山村——柏树下生产大队。

  在启行的前一天,我写下了一篇长长的日记,因为对我而言,这是人生之路的一次重大选择,从城市到农村,存在着巨大的反差。思想斗争很激烈,只记得日记中最后的一句是“我要像高尔基那样,走向人间。”

  柏树下,属于梅溪流域,两岸树木郁郁葱葱,风景优美,一座老旧的石拱桥,将古老的山村连接起来,沿着这条公路往里走7公里就到了我的老家——大水堆。

  我在那里度过了2年时光,知青生活异常艰苦,绘画便成了我的精神寄托和未来的梦想。我每天白天出工,晚上回到住处画画。即便是休工的一点时间,我也会用来画速写。大队部存有枪支,我让一个与我年龄相仿的农村青年,手握冲锋枪摆了一个类似美院课堂模特的姿势,画过一张速写。至于男女老少的头像,已记不清画过多少了。有一位老大爷的形象特别好,很慈祥,我画了一张慢写,写上贫农徐大爷。旁边的人却跟我说,他是地主成份,但我怎么看他也不像小说中描写的地主。

  柏社乡的桕子树到了秋天一片红色,层林尽染,十分好看,我用水粉画过色彩写生。看到这些作品多少有些宽慰,但现实中,农活总是很累、很脏,特别是挑猪栏粪上山,背上就像压着一座山,越走越沉重。这时,眼前就会浮现出列宾的《伏尔加河纤夫》。晚上回到家,脚上血迹斑斑,肩膀肿得像馒头,但我还是挑灯夜战,每天作画不息。让同村的男青年只穿短裤画人体素描,作为酬劳,半夜,我烧米饭给他们吃。那时我劳动一天记五个工分,产值只有八分钱。整个大队,只有两名知青,另一位是当地粮站工作人员的女儿,姓徐,圆脸,不大爱说话,我给她画过一张国画写生。只可惜后来原作被用作报名作品寄走了,只留下一幅作品的黑白照片。这位女知青很幸运,半年后被招兵走了,当时,也算是一个有前途的去向。从此,村子里只有我这唯一的知青了。

  幸好这样的时光不长,一年后,我先是在大队的林业队劳动,后来被抽调到马涧农田水利建设指挥部画农村建设远景规划的效果图。再后来被区委领导看中,当了可以拿国家工资的知青专管员,分管7个公社的知识青年工作。借着工作的机会,我走完了这7个山乡的角角落落。无论多忙,我都坚持作画。下乡的两年中,我曾经参加过兰溪文化馆组织的采风和创作活动。有一幅表现兰溪上华大队养猪的国画作品《晨曲》和一幅表现农村生活的《锦绣前程》,被选中参加了金华地区美展。由此,也结交了一批兰溪的画画朋友,至今,我还和他们保持良好的关系。

  在农村,最大的痛苦是缺少文化生活。当听说有新片上映,我就会步行几十里去兰溪城里看电影。最令我感动的一部影片是罗马尼亚宽银幕《奇普里安·布隆贝斯库》,片中小提琴手的爱情故事、优美的月下景色,让我久久不能忘怀。在兰溪文化馆的黑白电视机上我还看到了日本《望乡》和中国《祝福》等几部优秀影片,那一幕幕的画面十分感人,当艺术家的梦想成为我的励志目标。

  第二年,有消息传来,中国将恢复高考。过了一阵子,又有消息传来,所有知识青年可以返城了。最后,我随着全国的返城大军回到了金华城里,在汽车客运站当了一名工人。但农村的两年知青生涯,丰富了我的人生阅历,使我终身受益。不光是体验了劳动的艰辛,懂得一年四季农作物栽培知识,更让我体验到了中国农民的喜乐悲伤,他们的生活现状和态度……。现在回忆起来,这是多么难忘和深刻的一段经历。


美术报 砚边 00031 我的知青生涯 2018-11-17 美术报2018-11-1700010;8732772 2 2018年11月17日 星期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