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芥子园画谱》的写意精神
■蒋跃(中国美术学院教授)
《芥子园画谱》除了深入浅出,循循善诱,令习画者醍醐灌顶,茅塞顿开的特点外,还充满着中国文人画的写意精神。因为,本书在编写方式上不仅是工具、方法和技能的介绍,更是贯穿了一种写意精神。研习者可以近距离地感受艺术大师们之笔法、构图、气韵等,体会中国绘画的审美境界。这套书令人“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在价值判断取向上,希冀超越世俗。因为,中国文化发轫之初就与探索宇宙自然和人生的奥秘紧密相连,从不自觉到自觉的认知过程中,奠定了中国画艺术对客观世界特殊的体验和观照方式,决定了其艺术形式不重物理特征的思维特点和时空风貌。这种理想的绘画特征在于用心感悟自然和表现自然,南齐谢赫提出的“六法论”是这种观念的准确表述。唐人张彦远在《历代名画记》中指出:“书画之艺,皆需意气而成”,这里的意气,强调的是画家心中涌出的情思和活力——抒发胸臆,吟咏性情,追求诗意。表现在《芥子园画谱》的编排形式上是“广增名家画谱”,这些历代优秀的名家作品寓情意于松动用笔、融主观意念于客观景物之中,具有音乐、舞蹈的节奏之美和无限诗意的遐想,并以最能表达画家自我内心感受的黑白形态呈现。
中国绘画发展到了宋代,由于皇帝倡导等社会原因,画院林立,写实能力达到巅峰,绘画作品十分细致缜密。但同时代文人苏东坡却提出了尖锐的批评——“论画以形似,见于儿童邻”。他认为绘画用完全写实的描摹,实在不足取。《芥子园画谱》可贵之处也正在于此,其摹本作品选编十分深刻。所谓深刻,不是泛指绘画表现上的细致,而是将艺术之美的各种要旨阐述得十分清楚。诸如画理、笔法、穿插、结构、呼应等等。我认为,这种深刻性就是中国画写意性的本质,造型的力度,构图的完整,笔墨的精致,思想的内涵都在画谱写意性的旗帜下得以渐渐显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