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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31版:砚边

楼上风情萦千古

  中国古建筑,是一幅幅清雅的图画,一件件精美的艺术品,门楣,挂落,窗棂,斗拱,这些匠心之作,伴着清风明月相唱百年。

  滕王高阁临江渚,飞檐画栋,高耸入云,视野开阔,烟波浩渺。黄鹤楼耸峙于武汉长江之滨、蛇山之巅;岳阳楼,三层三檐的高大结构雄踞长江和三湘四水。泱泱华夏,有多少楼阁,因遇了文人墨客与其笔下文章而名扬千古。

  登楼上,顿觉视野放开,气象宏大。眼前境界开阔,望不到边,而唯其望不到边,才有无尽遐想与情思。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天地尽头,山水那边,乡关何处,惹落男儿泪。登楼一望,金陵晚秋正美,念六朝繁华随流水,空余惆怅。怀古念昔者,思乡怀人者,都寄托着凭栏人的一腔情肠,万转愁肠。

  楼上,是那么百媚千娇,温情款款;又是那么情深意重,相思绵长。彩楼上的小姐,红颜盛妆,楼下人头攒动,红绣球一个优美的弧度,抛下,打中了无数姻缘。“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楼上那些活色生香、美丽年轻的女子,是韦庄记忆里最美好的遇合。翠楼上凝妆的少妇,瞬间含愁,当年劝夫婿求取功名时,为何不解陌头杨柳?望江楼,过尽千帆,人不见,只见水东流。春过也,看芳草凄凄,王孙不归。秋重来,长空雁来,旧时相识又如何,西楼月满,锦书无一个。

  叶嘉莹先生讲解柳永的《八声甘州》时说,他是将悲秋与相思怀念的情感融合在一起了。苏轼也高度赞赏过这首词中的“渐霜风凄紧,关河冷落,残照当楼”,说“此语于诗句不减唐人高处。”词人登楼纵目,望极天涯,一番开阔景象,山上关塞,河中流水,零落草木,所有这一切,扑面而来,汇集于楼上、及楼上之人。此刻,这秋气秋情,冷落萧索,残阳,冷雨,霜风,时节渐逝,光阴消逝,无限悲凉。见远方山水,更思念家乡家人,“想佳人,妆楼颙望,误几回、天际识归舟。”家人定会在妆楼上念着我,可她会否知道,我也在高楼远眺,潇潇暮雨中,念家,想她。

  立于高楼,仿佛一伸手,便可揽住白云,摘下星星。楼上给我们一个凭空而起的依托与所在,看到一个惟有如此才能看到的画面:与天相接,与水平行,与山同高,俯万物何其渺小。

  镇江北固山,号称京口第一山。王湾、李白、陆游、辛弃疾等古代不少诗人在此留下美妙诗篇。“何处望神州?满眼风光北固楼。”北固楼,万里长江三大名楼之一。千年后,我的脚步也踏进诗人曾经伫立之地。为保护地板,游人需穿鞋套上去,上得楼来,真是一望弥千里,深吸口气,神清气爽。刚想学学古人,凭栏而望,旁边马上有人提醒,不要触碰栏杆!原来,栏杆上贴着:头手请勿伸出栏杆。这千年古楼,需要我们所有人的爱惜与呵护。楼上三面临水,风仿佛从三面吹来,俯瞰长江的优美风光,近处高楼,远处原野。天地悠悠,一江清水,如梳,如带,如画。当真是:不到园林,怎知春色如许;不上高楼,怎能看到如此风光!

  栏杆处,有人慵倚,有人长叹,有人嬉笑,有人泪不干。看楼下人来人往,望远处壮丽江山,山,依旧好;人,憔悴了。楼,渐行渐老渐无色,时光斑驳,往事不说,楼上,楼下,任人思量着。

  中国古建筑,是一幅幅清雅的图画,一件件精美的艺术品,门楣,挂落,窗棂,斗拱,这些匠心之作,伴着清风明月相唱百年。而心仪处,总是那楼上——老式的油漆脱落、木质剥落的楼上。窗扇或紧闭,或半开,或撑起,一点一点透出的都是风情,这风情无法言传。此时,那一份走远了的古典情怀,也正如墨行于纸,洇染开来。


美术报 砚边 00031 楼上风情萦千古 2019-01-26 美术报2019-01-2600012;9313023 2 2019年01月26日 星期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