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莲山上一本正经的胡思乱想
■毕学军(沈阳)
五莲山第一次来也是头次听说。几天写生游历,觉得没抓住什么,就到了必返的日子。然我觉得九仙、五莲最适卧游和忘记一切地冥想。
写生对我来说是常态,平静地对待山水,平静得已经缺少了感动。写生对我来说是劳动,是一种生活方式,坐下来舒服地画上几天,就觉得心里踏实。听着水声、鸟鸣,看水潺潺地涌动,任日光在山间流逝。自己也融化在自然里。有时会有树叶或柿子掉下来,甚至砸到我,觉得大自然在捉弄我这个痴人,才唤醒了我。写生的画,记录那一刻时光,一段生活状态。每一次看到写生的画,首先想到的是那一天,所以有时我觉得这对自己更有意义。
山川风物,是自然的产物。观人,能读出一个地域的侧面,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对自然及人的阅读,印证这确实是个规律。然我发现也不尽然,有北人南相,也有南人北相。南拳北腿,南线北皴,南甜北咸,南帖北碑,南北方地域的差异,生活习性有时差别很大。南方朋友喜饮黄酒,尤其冬天,黄酒加热,放入姜丝,柔和绵软,几口下去一会儿脑门子就会出汗,从里往外发热,脚像踩了棉花飘入云端。人也柔和细腻含蓄。北方人喜饮白酒,且是高度的,一口下去,一股子热流,烧勾子一样流入胸口,烫一下子才过瘾,喊一嗓子,要的就是这个劲儿。所以北方人有粗犷、壮烈的一面。在南方,喝茶是形式,实质是聊天,早茶是早餐。北方人喝茶实质是喝水,大茶缸子里扔几把茶叶,会喝上一天。当然现在饮茶习惯也改变了,茶、茶具、饮茶的过程也都有了些讲究。
南方的景致变化丰富,小巧曲折;北方的山,直来直去,峭拔博大,宽厚朴实,一眼望穿。人的作品蕴含着作者的见识、阅历、教育、气质、生活,从而形成不同的审美和价值观。
山水画以线造型为主要特征,讲究线的质量,对用笔用墨都有质的要求。笔、墨、纸,生发出的韵味是第一位的,形象特征是第二位的。这是从元人的写意文人画开始的,笔墨趣味在绘画中开始具有独立于绘画形象之外的欣赏价值。有人说,元人将中国山水画推向了高峰,反之如果说文人画之于院体画是获得了中国绘画艺术在审美思想和创作观念上的全新高度。那么文人画的最终衰败也恰恰是因为缺少了像院体画那样朴素而执着的绘画性自觉。元四家之倪瓒、黄公望影响了元以后许多重要的画家,尤其董其昌。
当然看问题的角度不同,导致审美及价值观不同。我深受笔墨趣味的“毒害”,我选择“笔墨”,是因为面对自然表达的时候,“笔墨”使用起来便捷,沟通起来便利、好玩。我似乎误入“歧途”,沉迷在“笔墨”的趣味里,完全没有东北的“样子”。对“笔墨”的节制,常使我画起来越来越挑剔,计较一笔一墨的优劣,不能自拔,我知道这不是好事情。近来非常想画出厚重拙朴的东西,艺术是反映人的本性,自己不知画里有没有。
五莲、九仙此起彼伏,还有大峽谷、洗耳泉、松月湖,原始的野味尚存,有许多典故。一离开那,这些全都混在一起,锁定一个神话般的梦幻里,让人遐想。倒是那天傍晚到祥莲老家,感觉落到了现实里:村囗的坡路;带秧的花生垛;幽灯下独自晚餐的老汉;废旧的四轮拖拉机;昏暗的灯光……那些感觉一往而情深。我好想多看看,但天已黑了。我侧身上车的那一刻,依依不舍,感到乡村留给我更多的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