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像是证史还是视觉童话
■孔令伟
当代艺术家是一个很特殊的群体,特殊在哪里?他们的历史焦虑感远远超出我们的想象。越是活在当下的艺术家,他们的历史焦虑感反而越强。这些艺术家也在有意识主动地参与各种社会实践,甚至是一些最激烈的话题。
我们对当代艺术有一个期待,希望在当代艺术中能呈现这个时代激动人心的一些思想、情绪或者话题,会发现期待往往会落空,这是一个很有趣的悖论。
在《图像证史》中,伯克提到了图像制作上的两次革命,一次是15、16世纪印刷图像(木版画、雕版画、铜版画等)的出现,另一次是19、20世纪摄影图像的出现,包括电影和电视。第二次“革命”就发生在我们的时代,就在我们身边。摄影术、现代印刷术、电影、电视、电子图像以及电脑合成影像技术迅速泛滥,这些全新的视觉表达方式从根本上改变了我们认识历史、探索历史的途径,以图像为中心,以博物馆为“工作室”的视觉文化、物质文化研究已经蔚然成风,改变了我们阅读和感受历史的方式。
在新的图像世界中,乐观的情绪也在悄然滋生——今天的历史,就像19世纪浪漫主义史学家幻想的那样,终于可以如实地呈现在眼前了。图像技术的革命增强了我们的历史感,然而事实证明,图像的可信度有多高,其误导作用就有多大。正如法国社会学家鲍德里亚所言,当下的生活已成为影像的合集,结果造成了比真实还要真实的“真实”。而在专业艺术史家的眼中,摄影、电影同样似是而非、难以捉摸。在很大程度上,我们通过当代艺术作品来理解这个社会,这个问题往往就变得非常复杂,非常困难。
胶片摄影、电影问世之后,人们获取图像的手段已经发生了质的改变。而电子影像的出现更是让图像自我增殖速度激增,其范围已经远远超出我们的想象。照相机、摄像机与电脑的普及,让普通人都成了潜在的图像制造者,人们习惯于用图像进行交流。图像也超越了原有的含义与功能,像腐败的食物一样散发着杂乱的气息。普通人也可以通过图像消费历史、咀嚼观念,而大众传媒也可以借助图像一夜之间掀起一场风暴,虚假的图像不但可以“证史”,还可以真实地“制造”和“修改”历史。
(作者系中国美术学院艺术人文学院副院长、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