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十光“翻译”吴冠中
■包立民(北京)
中国漆画开派人乔十光,创作过一组近似吴冠中原作的作品。用漆画语言“翻译”吴冠中的水墨、彩墨、油画作品,是乔十光在新世纪艺术探索途中的新尝试。
中国漆画开派人乔十光先生曾在中国美术馆举办“漆彩人生——乔十光漆画艺术回顾展”。近200幅作品,创作时间跨度长约半个世纪。尤其是步入新世纪,他患上帕金森症、哮喘病后,仍以顽强的毅力,迎战病魔的同时,组织漆画工作室,带领八、九位学生接班人,不断回归、探新,创作了一批令人瞩目的新作。
在众多的展品中,有一组近似、酷似吴冠中原作又脱胎、跳出吴冠中原作的作品。我知道这批与吴冠中先生作品异曲同工,被吴冠中、乔十光公认为自水墨、彩墨、油画落户漆画之乡的翻译作品,是乔十光在新世纪艺术探索途中的新的尝试。
众所周知,翻译一词,本是指一种(一国或一族)语言文字转换成另一种语言文字的文本,而乔十光在这里是借用翻译一词,来说明一种画种能转换成另一种画种。文字翻译有直译与意译之分,素有“信、雅、达”之称,而乔十光用漆画翻译吴冠中的水墨、彩墨、油画作品时,也曾出现过三种情况:一种是貌似原作,不如原作,这是他最不愿看到的;一种是酷似原作,相当原作,这种“相当原作”的译作,乔十光认为:可以说是达到了翻译的目的,由于漆画的材质较水墨宣纸画更耐久,至少可以使吴冠中原作“延年益寿”,长久流传。最后一种则是不似原作,胜似原作。这里的“胜似原作”,乔十光解释道,是指漆的静谧含蓄之美,蛋壳的朴素雅致之美,有一种独立的审美品格,与水墨宣纸之美,异质同工,有时还会提升吴氏原作的境界。
就以《都市之夜》来说,吴冠中在创作中曾说过,开始他用水墨来表现香港之夜,却屡屡失败。在混沌一片的水墨夜色中,隐约浮现的闪烁灯光总嫌太弱,观众享受不到灯海五光十色所谓的强烈视觉效果。于是他作了各种探索,竭力在架构上重视画面的分割,不浪费方寸之地,着力用浓墨粗笔纵横交错,再辅之以大大小小的红、黄、绿色块色点,使之跳跃在黑灰色的夜色中,从而使画面跳出了香港的地域,展现出灯红酒绿的大都会的都市之夜,透露出他在大千世界中看到的芸芸众生相。乔十光告诉我说,他“翻译”这幅作品时,只截取了其中的一部分,节译成一座漆屏风,漆的黑,比墨更黑更浓烈,黄色的灯光,则用金来表现,使之更辉煌,而用铝箔银地衬托的红绿色点,却能加强灯红酒绿的都市之夜的氛围,从而强化了五光十色的灯海的视觉效果,也提升了吴氏原作的艺术境界。
站在《都市之夜》的屏风前,乔十光指着另外三幅展品对我说,他曾带了这三幅拟展出的译作:《春燕》、《白鹅红蓼》、《野草闲花》登门请教吴冠中先生。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吴先生最为欣赏的却是一幅用浓淡墨勾勒的淡雅明快的《白鹅红蓼》。在这幅译作中,他大胆地进行了黑白颠倒,以黑漆板替代白宣纸,先在黑漆板上用蛋壳镶嵌一只白鹅,红蓼的枝干以及红花绿叶,就用漆粉表现,绿色枝干上再撒上蛋壳粉,与蛋壳镶嵌的白鹅相呼应,原作中的淡墨水纹,处理成白色漆洒上蛋壳粉,使整幅画面变得凝重富丽。
三幅译作中,吴先生比较喜欢的是改变方向,呈抽象状的《闲花野草》,而将比较“忠于”原作的《春燕》放在最后。当吴先生品评完三幅译作后又总结道:“漆画与水墨画的材料是不同的,这是你的再创作!”
吴冠中认为乔十光的翻译是“再创作”,这无疑是对乔十光译作的很高评价。这一方面看出享有盛名的一代大名家的宽阔胸襟,也可看出他十分尊重漆画译作者的艺术劳动。
为了开拓漆画的艺术领域,为了让漆画不断吸取其他画种的艺术元素,乔十光在翻译吴冠中画作的基础上,也尝试着将自己的水墨画翻成漆画,也就是用漆来画水墨画。对此有人说好,好在绘画性强,自由;也有人说它失去了漆画原有的厚重感。褒贬不一,乔十光却兼而听之,并不在意。他坚持认为,作品成败的关键在艺术上,而不在于技术和材质。一幅构思好的作品,不管用漆、用墨,还是漆画颜料,都可以。这也应了吴冠中的一句话:“漆墨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