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承的力量:
契斯恰科夫与列宾
■王剑锋
在世界艺术史上,俄罗斯绘画似乎始终处于一种被边缘化的状态,但这不应成为我们忽视其对世界艺术发展产生重要作用的理由,更不能抹杀其作为一种拥有独特俄罗斯风格的艺术形式存在的事实,其与中国的学院式绘画教学更是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俄罗斯绘画与欧洲绘画是一脉相承的,但在经过彼得大帝所造就的文化鼎盛时期后,其绘画的学院式教育在学习国外的基础上逐渐建立了自己的体系,并逐步走向正规化。而由著名美术教育家契斯恰科夫所建立的素描教学体系,正是俄罗斯文化的典型代表成果之一。“它充实、总结和提高了欧洲传统的学院派素描教材。进而上升为科学的素描教学法典,并成为俄罗斯美术学院造型训练的‘宪章’”,而列宾美术学院正是这一“宪章”的主要践行者。因此,契斯恰科夫与列宾也成为了俄罗斯学院式绘画教学始终无法绕开的两个名字。
人们通常将巴维尔·彼得罗维奇·契斯恰科夫认为是苏联美术教育家,而实际上他应该是属于帝俄时代的人。1849年进入皇家美术学院学习,期间在导师巴辛教授的指导下,在素描和速写两项科目上表现突出并因此获得了多项银奖,后来又分别凭借《总主教格尔莫根在狱中》和《大公夫人索非亚·维托夫托夫娜在大公瓦西里·捷姆内的婚礼上》的命题创作获得大、小金质奖章,从而获得美术学院的奖学金资助并于1863年到欧洲学习与旅行。游学期间到过柏林、德累斯顿、布拉格、波恩,并在巴黎、罗马工作过,尤其是在意大利的时间最久,因此深受学院派传统的熏陶。至19世纪70年代初归国后成为了圣彼得堡美术学院的教授。但由于归国之后几乎将全部精力都投入教育工作当中,因此后期并无重要的作品产生,也由此直接导致了契斯恰科夫在俄罗斯绘画艺术历史上的位置并不耀眼,但“契斯恰科夫素描教学体系”的建立却是他留给后人最重要的艺术瑰宝。
其素描教学体系强调素描基础训练严格的程序性和系统性,继承了巴洛克艺术开始时的明暗法,在融合了前人及古典主义诸多优点的基础上,创造性地归纳出了素描中塑造形体的表现手段“五大调子”。他的教学思想极其有力地推动了俄罗斯现实主义绘画的发展,更是培养了列宾、苏里科夫等俄罗斯绘画史上最为重要的画家。列宾就曾在信中写道:学院里有一个夺目的闪光点,那就是契斯恰科夫。同样的,列宾也成为了契斯恰科夫在美术教育生涯中最为丰硕的成果。
伊里亚·叶菲莫维奇·列宾1844年出生于乌克兰并在早年间学习了圣像画,1864年进入皇家美术学院,1871年凭借毕业创作《睚鲁女儿的复活》获得大金质奖章及丰厚的助学奖金。1873年5月初, 列宾携妻女前往意大利开始游学,中途在维也纳进行了短暂的停留并参观了世界博览会,在此期间他还以新作《伏尔加河上的纤夫》第一次参加了在国外的展览,不过这个展览却让他觉得无聊又乏味,但他同时也认为雷诺阿的《大元帅》和马泰伊科的《卢布林大街》能给人们留下诗意和热情, 并盛赞雷诺阿的技术比所有人都强。对于意大利、维也纳之行,画家似乎并没有找到让他觉得心动之处。
而列宾认为巴黎是个散发着迷人气息的地方,觉得这个城市和艺术家对生活有着强烈的、无法抑制的欲望。列宾在法国游学期间创作了不少的作品,如《巴黎咖啡馆》《去往巴黎蒙马特之路》《维尔的运石马》《在公园墙角的小孩》《斯塔索夫肖像》等,我们可以看出其油画技巧深受伦勃朗影响。但无论是画家本人还是其主要的赞助人都对这批在巴黎时期创作的作品感到失望。除此外,1876年所作的《萨特阔的水下王国》在当时也并没有收获好评。但这件作品以俄国民间叙事诗歌为题材的创作,是一种创新的尝试,表现出了虚幻中的现实,富含浪漫主义情趣。画中描绘的是俄罗斯神话传说中的英雄萨特阔来到了水下王国。珠宝璀璨的海底世界充满了诱惑,如云般的美女从他身边鱼贯而过。而他的女友正在高高的台上望着他,萨特阔不顾诱惑直奔女友而去。
虽然有诸多反对质疑的声音,但反之我们也由此可见,意大利和法国的游学之旅对列宾是有一定影响的,尤其是在巴黎期间,列宾与塞尚、左拉等人的结识使得列宾的观点发生了决定性转变,并在旅行结束时开始承认法国的印象派。这种心态的转变其实也恰好说明了画家对于坚持传统学院派和接受印象派的这一心路过程。
其实无论是契斯恰科夫还是列宾,我们都不能将他们的身份简单地归纳为艺术家的角色,两者在俄罗斯艺术学院式教育上所作出的卓越贡献使得他们成为了伟大的美术教育家,其意义远大于画家的范畴,更是为俄罗斯民族的艺术发展开拓了广阔的空间与未来。
(作者为上海师范大学美术学院副教授,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