匠人佳侣
■包立民(北京)
雕塑家郑于鹤、沈吉夫妇被作者称为“匠人佳侣”,二人的人生和爱情是中国美术界的一段佳话。
首先要说明为什么要用“匠人佳侣”来称呼郑于鹤和沈吉?因为他俩都是1954年天津泥人张(景祜)的入室弟子,后又结伴为侣,是“泥人张”传人中少有的一对异亲佳侣。树有根,水有源,他俩从张景祜先生处继承了最地道最完整的中国泥人传统技艺,又在中央美院雕塑系的大环境中感受薰陶,取长补短,触类旁通、旁及其他艺术门类,博取众长,为我所用,最后成了一名优秀的雕塑家。由于他俩学艺的根子在民间匠人,我觉得不如直呼其为匠人。更何况匠人的称呼,对他俩而言,一点也不降低其雕塑家的身份。匠人与雕塑家,本是一对平起平坐的孪生兄弟,西方如此,东方亦然。
2007年秋,润垲老友来电询问,中央美院有一批雕塑为主的老教授自发组团赴印旅行,问我愿不愿参加?赴印旅行,可以考察印度阿坚塔壁画与敦煌壁画的源流异同,愿已久矣,更何况有美院前辈同行,可以当面请教,于是高兴地答应参加。赴印团共有20名男女团员,年龄多为七老八十的古稀老人,只有几位未及古稀的“后生”。而郑于鹤、沈吉则是刚过七旬的两位同行佳侣。
郑于鹤给我的第一印象,是个老顽童。活泼、健谈,风趣、幽默,个头不高,身手灵活,思维敏捷。印度,是一个东方古老的佛教大国,郑、沈佳侣赴印的主要目标是考察印度的佛教艺术。当时他俩正在北京清东陵万佛园景区创作大型菩萨群塑,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赴印是为了“借东风”。俗话说,内行看门道,他考察得很细,不时还与润垲交流探讨。即使对散落在民间市场上的有参考价值的佛像工艺品,他也从不轻易放过,还择善而购置。而我是外行,图便宜尽买一些没有价值的行货,他看我乱花钱,有时故意唆使我上当,然后哈哈一笑。
润垲与于鹤是60年的同道老友了。早在1950年,润垲考入中央美院雕塑系,而于鹤同年只是美院的勤杂工(两年后才拜师)。润垲17岁,较于鹤长一岁。出身清贫的张润垲为了帮助家里解决经济困难,利用暑期参加了校内的勤工俭学,正是在勤工俭学中,他与于鹤相识、相交,成了终生好友。奇巧的是,沈吉少女时期在北京少年宫学雕塑,而教雕塑的老师,则是尚在中央美院雕塑系求学的张得蒂。1959年,志同道合的张润垲与张得蒂结为夫妇,给正在谈婚论嫁的郑于鹤、沈吉发出了一个信号,促进了郑、沈的恋爱步伐,第二年他俩就燕尔成婚。事后于鹤对友人说,两张的婚姻“给了他选圈内对象的影响,可以集中两个人的智慧,探讨同一个专业难题,比一个人的力量大”。两张无形中也成了他俩的月下老人。郑于鹤终于找到了志同道合的佳侣,两人共同努力、互相帮助,诚如老友侯一民说:“有伊人濡沫以助”。
在沈吉的通力合作下,郑于鹤创作灵感如有神助,数十年来勤奋创作了上万件小型、中型、大型的各种材质的雕塑作品,受到了海内外广大观众的欢迎喜爱,可谓好评如潮。1990年6月,以雕塑闻名的希腊雅典城,被来自中国的“郑于鹤雕塑艺术展览”轰动了。预展时,参展者有希腊最著名的科学家、艺术家、作家、哲学家、诗人、工程师、雕塑家、陶艺家,也有普通观众、艺术爱好者,他们被郑于鹤的小巧玲珑、活灵活现、活泼可爱、精妙绝伦的小型雕塑作品怔住了,纷纷要求购藏。在希腊科里特岛一个村展出时,为了庆祝这次精彩的雕塑展揭幕,全村举行民间舞会,欢歌狂舞,持续到第二天清晨。郑于鹤的雅俗共赏的民间雕塑征服了希腊雅典的广大观众。
2014年是郑于鹤的80寿辰,他俩把自已创作的大套件精品捐赠给故宫博物院,故宫博物院为纪念郑于鹤先生80寿辰和从事雕塑创作60余年,于2014年12月30日下午在神武门举办“郑于鹤雕塑艺术展开幕式暨作品捐赠仪式”。与此同时,故宫出版社还出版了《甲子艺章——郑于鹤雕塑作品精华》。张润垲则在2014年《艺术》杂志上发表了一篇《实者慧——致六十年同道老友郑于鹤》,以示祝贺。
印度之行后,在“两张”的引荐下,我请郑于鹤、沈吉两位先生合写自画像,他俩高兴地允诺了,交来了这幅形神兼备的“匠人佳侣”自画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