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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09版:聚焦

附中人

  去年,中国美术学院建校九十年。今年,美院附中迎来九十年校庆。

  金风玉露,银汉暗度。一所大学的诞生,带入一所中学,擘画出艺术学习的特色路径,其中各有艰难、备受磨炼。如是成长的道迹,既是中国艺术人才培养模式的肇始,又是现当代中国艺术教育历史的生动写照。

  林风眠和艺院创立的一代先师们,他们是蔡元培先生倡导的“以美育代宗教”的追随者,也是艺术救国理想的实践者。他们以创造“新时代的艺术”为己任,成立全国性的“艺术运动社”,“以团结全国艺术界的新力量,致力于艺术运动,促成东方之新兴艺术为宗旨。”向着内容封建、落后、形式因袭、陈旧的旧艺术发生怒吼,他们要求中国艺坛进行彻底的改革,大胆地创造,在中华大地开出一片新的艺术花果。

  正当其时,蔡元培先生离职,艺术教育备受轻视,艺院改制三年。林风眠先生等认为艺术教育年限太短,且普高毕业生一般艺术修养较差,于是创设为专门培养后备生的艺术高中部,学制三年。毕业后升入专科学习。此即美院附中的肇始,虽是迫于低谷,却为中国艺术教育的长路,开启了附中人才培养的先河。

  中国美术教育的诸多第一自此始。作为最早的附中,大学的许多教授均在此兼课。附中根植大学之中,耳濡目染,潜移默化,小鱼摹着大鱼的诸般本事,大学的品质与意趣深深濡染着少年。无论是1929年“一八艺社”与1933年“木铃木刻研究社”的崛起中附中的中坚力量,还是上世纪50、60年代附中素描、速写的基础训练热潮;无论是上世纪80年代先锋艺术运动在附中楼中的同楼共振现象,还是新世纪以来基础美术教育即总体教学模式中的多元成长;附中的孩子成为学校的一面镜子,他们把大学的空气采集而来,化作“桃之夭夭”的春息,存持在稚嫩而火热的身躯里,经受青春的发酵,在未来勃然喷发而为灿然的创力。

  在所有附中人的叙述中,最为深切回想的是与老师们的父子情深。这是这一年龄的孩子们一生世的记忆,是他们从身体到精神的、如家如父的久远依恋。正是“附中”这一学院中深具人性光彩的教育形态,伴随着多少艺术青春的成长,使得她已成为了一种出身,成为了一种身份,成为了一种称谓:附中人。

  附中人自有一份气质。他们比一般的入学生更早知学校,更多识老师,更深懂画艺。大学的十八般武艺,附中同学早有琢磨,眼界与上手均不一般。美院数十年来,林风眠先生提倡的爱自然、善观察、勤练技的心性哺育,借诸素描成为绘画之道的圭臬。与此同时,不仅苏派、法派,还有具表、设计素描等等,道技不一,意识纷呈,经由学术的细脉,附中的课堂竟也有诸多不同。如若跟班几位大学师长,偷读几本秘籍宝典,那谈吐中总有莲花跳沓、先锋叠出,无不令人相看刮目。便是后来读研、留校,也是附中人先登捷足,抢占龙门。纵观全国艺坛之上,附中人比比皆是,群星灿烂。

  生命中早早输入的附中气质使他们成为学业坚定的明白人;使他们拥有体察自然、捕捉生机的识力和脚力;使他们把握个性发展的高点与定力;使他们渐成事业成长的领头雁。

  附中人还含一种温情。吴冠中先生一生难忘附中头口奶。在他慨然书写的“母校万岁”中,相当一部分是寄给附中的。十年前,正是在赴附中八十年庆的路上,我接到吴先生捐献七十多幅画给母校的电话。是巧合?是命定?我的老师,也是吴冠中先生的同乡徐永祥先生,生前向我多次深情述说附中当年在反左之时,收留莫朴先生、王流秋先生以及他们之间的感情。今日忆起,噎心催泪。徐芒耀先生深情回忆的王流秋先生于孤寂中弹奏的《致爱丽丝》的贝多芬钢琴曲,今天还有人在弹吗?附中毕业辗转多年回校当领导的,施绍辰先生是第一人,他对附中的发展卓有贡献,他的小提琴声还在附中人的记忆中绕指萦心吗?

  今天的附中,在艺考风潮的挟持之下,几经风雨,几番欣愁,但却依旧坚定地筑牢教学平台,培养优质生源,探索办学新路,铸炼教学模式。去年,美院出版《国美之路大典》,煌煌三十九卷,成为中国大学学术出版的盛事。今年,附中九秩纪念,接续上洋洋四大卷。历代名师谆谆召唤,曾经的先河,持续勇立潮头。附中人于九洲汇聚,怀同样心愿而共祝福、无别离。九秩不易,艺圃之胜者于是为最!


美术报 聚焦 00009 附中人 2019-11-02 美术报2019-11-0200010 2 2019年11月02日 星期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