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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艺自白

  我没有进过美术科班,也不曾拜师受业。有多少资料需要学习,有多少技巧需要掌握。可是哪有时间?无奈只得在工作之余或借助灯光赶这段路程。这与登入学府集中攻读捷足步入画坛者相比,是何等艰辛。所以我曾自比为拓荒垦植的农夫。

  然而农夫也自有其便利之处,在荒野里奔波,择路自由,取法也随意。我于国画途中,主要是靠文学引路。文学是绘画中看不见的灵魂,也是画家自身不易被察觉的主心骨。我自幼爱好书画,也爱好文学。正是文学使我于艺道略有所悟;正是文学给我以鉴别文野的尺度;也给我以不肯枉入他人模式的性格。因而我的学习不是被动地接受灌输,而是主动地有选择性地学习,有创造性地运用。我对徐渭、八大、石涛、吴昌硕、齐白石诸家甚为推崇,年轻时也曾反复摹拟过他们的作品,但仅仅是摹一笔象一笔,虽然得到某些手上技巧,却不见大的进展,真是“似我者死”。后来随着学养的积累,逐步从认识上有所提高,才渐渐由盲目性走向自觉性。

  绘画与音乐、诗词一样,是一定的观念、情感的表现形态。因此当继承传统时,首先必须明白古今的时空变化、情感变化。应当承认传统里面可以吸取的优秀东西很多,但重要的是要根据时代情感的变化和自己的艺术个性选择吸收。有些东西再好,只要无助于自己的特需,不是接过来就能够借以发挥、创造的,也只可欣赏品味而已,不可取来运用。否则,盲目投足,往往会陷入古人旧巢而孵化出现代古董。所以我对哪一家的技艺,也没去死死地“钻进去”,当然也就不必再下那番所谓“跳出来”的功夫。这,倒也省去了一层脚步。

  由于没受过先生的管教,没受过教程的束缚,因此,在我的脑海里不存在非此不通的独木桥。而我的继承发展观、时空变化观、审美艺术观则成了我学习和创作中或取或舍的唯一准则。我的主意是:遵循民族艺术的发展规律,继承传统特征,借鉴外来文化,站在时代前沿,编制时代的个性化的绘画语言,倾诉时代情感,创造具有中国气派的当代艺术。我的创作方法是:“随意变形,形随意变”。我认为必须以情感重新塑造客观物象。注入主体情感的物象,强化拟人灵气,其自然形象必“变”。以此升华为艺术形象,亦即“意”的替身和符号。所以我以为“形非变不足以入画”。同时,由于主体观念、情感的变化,绘画语言的变化、布局、取势、构成、形式及其内涵等等,自然随之变化,因而其新自出;不必冥思硬创。反之,抛开艺术规律硬创出来的“新”,实属无本之木;“唯新是美”是幼稚的时髦观点。

  有人说我的画“新”,有人说我的画“生”(不熟见),固属溢美之词,但也似有缘由:我的店规是现买现卖,不存旧货,不新又奈何?我在旷野里开垦点“自留地”,收获点五谷杂粮,未经“专科”蒸、“本科”煮,怎么不生?这也算是艺术社会贫农们的“穷有理”吧。


美术报 专版 00030 从艺自白 2019-12-14 11454587 2 2019年12月14日 星期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