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鼠葡萄 多子多福
■蒋金乐(杭州)
观鼠记
鼠年伊始,照例说鼠。
就在几天前,我和父亲到乡下老家陈汉根同学的十三草堂——一个写字画画的避静处,那里是富春江南岸大源山里。非常巧的是,十三草堂所在位置,就叫老鼠山。草堂在山脚,孤零零一幢,藏在树林间。
父亲热爱毛笔字,我就陪他写。正写着,忽听对面小室传出撞击声。陈汉根非常警觉地问:什么声音?在哪里?我看见了松鼠,惊鸿一瞥。松鼠很可爱,长得好看。毛色棕黄,蛮雅。篷松毛发的长尾巴,尤其招人喜欢。我最初喜欢上它,还是小辰光看电影《上甘岭》——炮火连天的战地,志愿军战士躲在防空洞里。在如此死寂的空间里,竟然出现了一只松鼠。战士们用口哨与它斗乐,闹玩。这是神来之笔。写出了战士们热爱生命的乐观主义精神。看似闲笔,实则神笔。我至今还能想起那些镜头,那几双生动而欢乐的眼睛。
我现在的家临富春江。三楼有大阳台,有一架大紫藤,一阳台的花花草草。阳台与江之间,是又长又开阔的沿江绿花带,是四季常绿的树林。十年前的某一天,忽然发现窗外那架大紫藤上,有松鼠!我很开心。有时会悄悄靠近去,想拍照。大多时光,会被它发觉。它就神速地消失了。偶而,也会被我得逞,拍下几帧它的艳照。十年来,几乎每年都能看到松鼠,我们也算是相处友好的邻居了吧?
写到这里,不禁抬头看看窗外的大紫藤架。可爱的小邻居,你在吗?阳光正好,欢迎光临。
三只松鼠
也是奇怪,松鼠可爱,但平常的老鼠并不讨人喜欢。“老鼠过街,人人喊打”,多半是因为老鼠要与人争食吧。“硕鼠硕鼠,无食我黍”,两千多年前的人们,就在《诗经》里骂它了,把它与贪婪的统治者看作一伙。因此,老鼠形象不佳,背负千年骂名。陈汉根也不太喜欢老鼠山之名,曾经动过心思,想雅化成“老趣山”。
我们这个民族,天性喜欢瑞兽瑞草。楚辞诗经,香草美人,赋比兴,歌咏之。我们把这些瑞兽瑞草,想出各种花样,刻在房子上,雕在家具上,甚至绣在皇袍官服上。但是,极少看到鼠。
凡事有例外。我看到了,在一张古老的大花床上,六只松鼠。在我的收藏习惯中,古家具是主要门类。各种各样的古家具,我都关注,但对床,有点敬而远之。那次,我和朋友逛一家古玩店,有两架床,一繁一简。简的,一眼就看上了。繁的,图案和工艺不错,品相也完整。店主说,两张一起拉走,不贵。问了价,还行。于是我们一起拉了回来。
简的,只是线条,明式风格,空灵高格。繁的,也不是绝对排斥。这架大花床就不错,除了梅兰菊竹、寿星仙鹤这些常见图案以外,床上最精华处,显然是床花罩。主体是一根藤,寓意子子孙孙绵绵不绝。一串串葡萄,两边还各有三只松鼠,葡萄多籽,寓意多子多福。松鼠呢?对呀,松鼠的繁衍能力极强,每年可育两胎,每胎可产多仔,同样是多子多福。
我们的传统文化中,多子多福,是人生最美好的祝愿。因此,床,自然就成了多子多福最重要的地方。花罩左右两边各雕三只松鼠,起劲地在吃葡萄。“三”方言谐音“生”,又是指多的虚数。我们的传统审美中,重对称之美。一张床花罩,既具对称之美,又寓多子多福之愿,自然是大吉大利。因此,两只粗壮的床脚,雕成了两具大象。大象者,大祥,大吉祥也。
鼠年又到,时代更新。多子多福,未必人人依旧作如是观,但大吉祥者,想必依旧是人人之所愿也。故呈上双象,祈祝大吉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