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与科学
的交汇
■杨琼
人类最伟大的创造莫过于科学与艺术了,前者为人类的生存创造了无限的空间;后者为健全人之身心,均衡人与人、人与社会之关系提供了必要的条件。当我们习惯于把科学与理性、艺术与感性划上等号时,我们是否知道,科学用一串数字或一组公式去探索与猜想一个未知的“世界”时,是怎样的“感情用事”,而当艺术用几根线条、半纸色彩去再现一方可见的自然风景时,却又是怎样的充满“逻辑”。
我们常常说“艺术是一门科学”,却极少说“科学是一门艺术”。前者有我们熟悉的,以集绘画、建筑、科学、数学、解剖学、天文学和制图学等于一身的百科全书式的人物达·芬奇为代表;说达·芬奇的创作完全是在为所表现的对象进行的一种科学解释,一点都不为过。事实上,当我们说“艺术是一门科学”时,一般指的是艺术借助了科学的手段来表现其想要表现的对象,如利用透视学、解剖学、颜色学、摄影等科学知识或手段为创作提供必要的帮助等。此外,艺术通过“存形”“留影”的方式完成了文学语言所无法完成的任务,为科学地了解和考证历史、文化、民俗等提供了必要的资料。那么,我们是否也可以说“科学是一门艺术”呢?尽管科学主要是通过演绎、实验、证明等方法来解释与揭示世界,但科学所探索的世界却远比艺术所要表现的世界复杂得多,丰富得多,亦奇妙得多。故此,科学探索绝对可以为艺术创作提供更为广阔的空间和想象。如当科学为我们呈现浩瀚星系宇宙中那奥妙神奇的世界时,我们甚至可以认为它比艺术更具有表现力,更富于想象性,亦更吸引人。
一般说来,对于艺术创作,我们只能表现我们用眼睛所能看得见的世界,但是借助科学这一手段——比如望远镜可以让我们看到浩瀚的星系宇宙那令人敬畏的奇观;用精密的光学仪器可以让我们观察到肉眼看不到的细微结构及其揭示出生命物质结构的奇异的复杂性,这个微世界同样“玄之又玄”;等等。艺术家可以借助这些科学手段来辅助创作,把那何其多不为人知的深邃奥妙的世界通过艺术语言表达出来,为更多观者提供另一种不同于可视世界的美的体验与感受。科学所探索的世界,从“至大无外”到“至小无内”,从某种意义上说,科学思维可以启发艺术家的灵感,进而为艺术创作提供诸多新认识、新思想、新观念。正因为此,艺术的发展甚或变革,不仅要在形式上有所改变,在题材上有所改变,尤其在艺术的思想、观念及对事物的看法、分析上有所改变。我们的目的不是要把艺术变成一门纯粹理性的学科,而是借助科学的发现及分析方法为创作的多样性提供更多可能。
通常,我们所认识的是:科学创造或揭示“真”的世界,艺术创造或再现“美”的世界,但事实并非完全(或者说简单)如此。科学不独探索“真”的,亦创作“美”的世界。艺术除了创作“美”,亦表现“真”的世界。在达·芬奇的诸多关于绘画的日记中,不乏谈到“绘画是一门科学”的内容,如他谈到透视时曾这样说:“不依靠科学的规律而迷恋于实践者(这里指绘画,笔者注),宛如不具罗盘或不用船舵而驾舟者。可断言其航向不明,方位不清。”“实践应始终建立于完善的理论上,而透视则为通向正确的理论之指南与途径。若无透视,则物体在任何绘画中均不能栩栩如生。”达·芬奇一再强调“画师应具备绘画领域之数学知识”。可见,对达·芬奇来说,艺术创作不仅是为了创造“美”,亦要表现“真”;艺术创作乃是以“真”的世界为基础,进而创造美的一种(审美的)“科学”。
艺术的终极目的无疑是为人类创造一个诗意的精神家园;令人难以置信的是,科学竟然也指向相同的方向。爱因斯坦如是说:“艺术上和科学上的创造,那么,在这里我完全同意叔本华的意见,认为摆脱日常生活的单调乏味,和在这个充满着由我们创造的形象的世界中去寻找避难所的愿望,才是他们的最强有力的动机。这个世界可以由音乐的音符组成,也可以由数学的公式组成。我们试图创造合理的世界图像,使我们在那里就像感到在家里一样,并且可以获得我们日常生活中不能达到的安定。”不仅艺术要创造诗意的精神家园,科学亦要寻找心灵的避难所,二者之目的可谓高度一致。
艺术需要一点科学精神,才不至于让自身陷入疯狂的盲目的自恋之中;科学需要一点艺术情绪,便能于机械的单一的反复中发现生命更多的“灵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