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采访上海奕木艺术设计顾问有限公司创始人黄飞春，与他一起聊聊关于“公共艺术”与“城市发展”的话题。

　　美术报：现在当代城市的话题不断拓展，你是如何理解“公共艺术”与“城市发展”这两个概念？

　　黄飞春：公共艺术是城市的艺术，与城市有着紧密的关联。地域的差异造就了各种各样的城市，也孕育出不同的城市文化，公共艺术就是表达这些文化属性的非常好的窗口，通过物质能量和精神能量的交融促进城市人群的交流，尤其是在当下提倡创新、节约、绿色、共享城市新发展理念的情况下。现在，我们的城市已经摒弃了几十年前大拆大建的发展理念，公共艺术也更广泛地参与到了城市文化的表达中，如何不以大型基建的形式发声，而是利用公共艺术去彰显每个地域的本土文化属性？怎么去营造一个更有趣，更完整、更人性化的当代生活空间？公共艺术是一个性价比更高的选择，是实现城市新型发展理念的表达形式之一。

　　美术报：在加快推进城市更新的关键时期，公共艺术应扮演怎样的角色？

　　黄飞春：首先我们必须理解公共艺术的概念。从20世纪60年代“公共艺术”这个概念提出以来，它开始作为一种大众的文化福利而存在，公共艺术是公众的艺术，它是服务于公众的。在我们生活环境中出现的公共艺术，首先应该具备基础的公共性，这种公共性是基于所有人的，是可以被共享的，在这个基础上，再考虑融入艺术理念和技术手段，让大家享受公共艺术带来的文化和趣味。当我们很好地理解了公共艺术的概念之后，再来思考这个问题。现在，更多的探索发生在如何以相对合理的手法（包括价格、实现度），调动民众的参与度和互动体验，引发精神层面更广泛的交流和思考，从而以推广城市影响力的方式，让公共艺术助力到城市更新的表达中去。

　　美术报：就你而言，目前国内公共艺术处于什么样的业态之中？

　　黄飞春：首先，国内的公共艺术还没有形成非常成熟的业态，最早期的公共艺术的表现形式，主要存在于体制内从事雕塑或景观设计领域的从业人员当中。多年以来，公共艺术的表达题材也主要集中在历史、革命题材等主旋律的话题上。这并非不好，只是从“艺术反映生活”的角度来讲，我们需要更加多元、创意、开放和包容。当然行业内这些年也有一些新的变化和亮点。比如一线城市的商业版块出现了很多文化地标，其中不乏国际知名的优秀作品；整体环境变得更加开放，很多国际知名艺术家或建筑师参与到了创作中。

　　略显不足的是，在市场大好的同时，我们行业的整体规范性操作等各方面的品质要素也需要跟上。对于这些不利的现状如何去改变？我觉得首先还是要从城市的建设开发者和本土民众两个层面来讲。随着公共艺术更广泛参与到城市文化生活中，对于政府、开发者来说，也应该参与到认知、感受、欣赏公共艺术的行列中来，认知到公共艺术之于城市建设哪些是有必要的，哪些是没有必要，它最终将实现什么。从民众的角度来讲，其实也应该有更高的参与度，敢于对一些不好的“艺术”说不，对好的作品予以支持，这样可以促使整个行业或者是城市建设者更好地介入其中，帮助公共艺术的发展。

　　公共艺术的发展，与历史、时代和城市发展理念息息相关。当下，城市的发展理念其实已经影响到了城市公共艺术未来的发展趋势。在解决了基础的经济问题需求之后，一种更加务实的理念和方式出现了，人们也越来越关注精神上的需求，这些对于城市公共艺术的发展是非常友好的一部分。另一方面，当下有很多资本已经介入到大IP尤其是年轻一代的潮流IP文化中，不可避免地导致了一些盲目扩张，对公共艺术行业的发展并不一定是好事情。所以对我们、对同行参与者来讲，希望我们自觉进行自我规范，更务实一些，结合每一个城市独特的地域属性与独特情况去进行创作，这种不盲从是对城市、对时代的尊重。

　　美术报：你们在公共艺术与城市文化方面有哪些探索？能否和我们分享一些具体的案例？

　　黄飞春：一直以来，我们都在尝试与商业互动的更多可能性，在一些开放性的大型公共空间进行创作。商业艺术是公共艺术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作品在艺术性、商业属性之外，一定会强调的是功能属性。所以对于我们而言，怎么去实现商业的功能转化，是我们创作很多项目的前提条件，也是能让我们的公共艺术得以落地和衍生创作的关键点。

　　当解决完基础的商业功能需求之后，我们又会站在公众的角度，去思考这些作品真正能带来怎样的公共性，尤其是作品对于大众的第一印象需要进行怎样的情感表达，公共艺术最终还是要在公共空间被来来往往的人群所喜爱，对我们来说这至关重要，而不是单纯实现基本商业需求。我们希望不论从是创作者、从开发者还是公众，都能够在我们的探索和创作当中获取应有的价值，从而形成一个良性的可持续发展的循环。比如我们为西安一个地标性商业所做的作品“HELLO！熊”，虽然第一要素是考虑解决开发商的商业需求，但设计时是站在整个城市空间的建筑属性和城市文化的在地性上，去思考一种融合与对冲的可能，最后在实现上，还要考虑它需要与人产生哪些真实的互动关系，包括形态上的情感表达、后期衍生的可能性等等，希望公众可以通过我们的公共艺术作品，感受到更愉悦、更开心的情绪体验。

　　美术报：你如何看待中国城市公共艺术未来的发展趋势？

　　黄飞春：对于公共艺术，我认为最明显的发展趋势是着眼于更加多元的文化，多元带来的融合会消解以往诸多明确的边界，从而让我们进入一种“模糊边界”的状态。比如像Heathwick和石上纯也的很多作品，你可以定义它为一个建筑，也可以把它称之为公共艺术，同时，它或许还是不错的景观设计。这样的“模糊”已经开始，针对这种发展趋势，我认为需要加强行业之间的交流与协作，不要给自己限定太具体的边界，去接触文化、艺术、科技等多个领域，和建筑师、设计师、艺术家一起“玩”起来，探索更多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