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妙山花
汇笔端
■廖少华
中国绘画自古以来,除了描写物象的自然特征外,主要用于表现人们的精神,因而它的创作过程大多数含有艺术家对人生体验的情感。著名文学评论家李长之在其《中国画论体系及其批评》中提出:“中国画中花卉之意义:是经过组织的人生经验。中国画竹,不是竹,乃是画的才子; 画兰,也不是兰,乃是画的佳人,而画一般的花,也都作为女性的象征……这种象征的,又不仅仅是容貌,乃是精神,乃是德性了。”我们在翻检美术史时,不难发现李先生这一论说诸多例证。明代女画家文俶就是其中佼佼者,《秋花蛱蝶图》是她的代表作之一。
《秋花蛱蝶图》,绢本、立轴、设色,66×102厘米。见由踊州张文孚珍藏、清内府诸收藏玺,现藏于天津博物馆。作者文俶,明代画家,字端容,擅长花卉,精于写生,画作题材多取于幽花异卉、小虫怪蝶。《秋花蛱蝶图》的产生,不是一个孤立的绘画现象,透过此作可以窥见文俶与文征明、赵宦光两大家族文化、艺术风貌的展现。
文征明,明代长洲人(今江苏苏州市吴县)。因其祖籍为明代衡州府衡山县(今湖南省衡阳市衡东县),故号“衡山居士”,官至翰林待诏,是吴门画派创始人之一,与沈周共创吴派,与沈周、唐伯虎、仇英合称“明四家”。文征明以山水画著名于世,但他的花鸟画同样具有特色,创作风格上以沈周、赵孟頫为宗,兼取宋元遗韵,设色淡雅,笔墨秀润,画兰与写竹,皆以书法笔法写出,沉着浑厚,颇见赵孟頫以书入画的影响,同时独具自己风格,享有“文兰”之赞!
明万历二十二年,赵宦光遵照其父遗愿,将父葬于苏州枫桥寒山。在此守孝之际,利用自然山野的景观,凿山劈石,植树疏泉,依山而建“寒山别业”,因如仙境,而成为寒山独具风格的别墅。赵宦光与其子赵均,潜心文学、诗词与书法研究。赵宦光著书数十种,撰有诗词三百余篇,其中书法作品多处成为摩崖石刻。文俶的丈夫赵均博学多才,从父传六书学,又从燕山僧学习梵文。从文、赵两家文化传统与语境中,文征明艺术对文俶这位玄孙女的薰陶,赵宦光父子在文学修养上对文俶的影响都有重要的潜移默化作用。
尤其是寒山当时处于苏州市西郊,位于天平山和支硎山之间。在平地上凸起海拔99米之高,山体皆由花岗岩构成。其时除了赵氏在此购地二百亩构筑居所,人们还少涉此地。自然风景十分迷人,让文俶全家安然隐居多年。文俶天性聪慧,十分钟情于自然山川中写生。费时4年完成中草药插图千余幅,历经3年编成《本草品汇精要》;再者,她对寒山中的花草写生千余幅,编成《寒山草木昆虫状》。对苏州的自然资源的记载作出了前无古人的贡献,这些描绘也直接对她的写生与创作转换有着不可替代的意义。
《秋花蛱蝶图》的艺术特色:在写生基础上作大胆的艺术提炼。构图简洁,左下角的为绿叶白花,橘色的黄花非常耀眼,花与花穿插有致,在这一丛花的旁边有一条小溪穿流而过,清澈的溪水欢笑地流向远方;右上方在灵洞奇异的湖石四周,绘有粉色的海棠与蓝色的雏菊。面对这生机勃勃的景象,一只蝴蝶从左上角飞来。整幅作品纯净简洁,在简洁中藏有丰富的变化,体现出画家对大自然的热爱。
《秋花蛱蝶图》的完美展示,是文俶坚实工笔画功底的展现,也标示出她对自然情感的高度契合和家族文化基因的影响。她的花鸟画笔墨细腻,风格娟丽,山花曼妙,深受时人赞赏!除了中草药插图与写生集外,还有《花卉》与《萱石图》等传世。清代张庚在《国朝画征续录》中,评其“吴中闺秀工丹青者,三百年来推文俶为独绝云”,可见其盛名非同一般。尽管她享年仅四十,但她在美术史上的影响至今尚在。隐逸文化有积极与消极之分,文俶短暂的艺术生涯,为我们研究积极型隐逸提供了宝贵的启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