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无关联的人物、动物、场景
■史万杰(拉萨)
在西藏学习生活的十年,既是专业能力提升的十年,也是自我认识和磨炼心性的十年。藏地厚重的传统文化和独特的艺术形式给予了我诸多启发。自上世纪80年代始,西藏独特的魅力一直吸引着无数的艺术家前赴后继来到这片热土,创作出了一批优秀作品。而在今天的西藏,不论是从我所见所感还是绘画发展本身,都决定我不能重复前辈画家的艺术样式去表现西藏。我想要的是一种既吸收传统艺术养料,又能充分体现时代性与自我表达的绘画形式。
藏民族似乎具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敏感的理性审美,这种审美可以在文化的方方面面得以体现,比如服装、建筑、绘画等等。我一直对色彩和形式比较敏感,从前期作品到近期作品中对色彩和形式的追求愈加主观、强烈。在这个过程中不仅仅吸收了很多唐卡、壁画的色彩和形式,也在画面中加入了一些具有象征意义的元素,比如经常出现在作品中的放生羊、五彩的经幡。每幅作品的产生都是经过了深思熟虑和精心设计的,一个元素、一块色彩、一个造型都是思索再三才出现在画面当中。
西藏传统艺术中对于象征元素的运用充满着天马行空的想象,这一点也和我自己非常贴合。象征性的元素和本身就具有丰富表达力的强烈色彩相结合,更能加强作品的感染力,使读者在观看过程中不仅仅停留在画面本身,还可以尽情发挥自己的想象,给作品加入自己的解读。我喜欢的是一种具有诗的气质和精神表达的绘画,而不仅仅是某种现实或客观的描绘。比如《玛吉阿米》这幅画,玛吉阿米是几百年来流传在藏地关于六世达赖仓央嘉措的故事,一个有关信仰、自由与爱情的故事。我试图在这幅作品中以绘画的形式来阐述这个美丽的故事。画面采用强烈的色彩和明暗对比,这样的画面效果更有利于表达故事本身的戏剧性,突兀出现在画面中的一道光和象征自由的羊,更加剧了这种戏剧性,使故事本身具有的传奇色彩有了更含蓄、有力的表达,也赋予作品更大的想象空间,使观者可以联想到仓央嘉措美妙诗歌的意境。再如《藏地江南》,这是一幅表现高原特殊景观的作品。人们想象中的高原似乎都是雪域,而事实上并非如此,林芝地区就是这样一个“藏地江南”。画面中苍翠的远山和河里的牛皮船都是这里的特色景观,我试图用清冷的色调和安静的笔触来表达一种内心的宁静和自由。还有《我们,自来处来,往去处去》,这幅作品尺寸较大,也是系列作品之一。画面继续沿用我一贯强烈的色彩和平面性,剧场般的场景和相互并无交流的人物,以及怪异地出现在画面中的羊,无疑强化了画面的戏剧性。在看似并无关联的人物、动物、场景的相互作用下,给观者提供了开放的想象空间,希望观者可以尽情地在自我的先验中感受、想象,赋予作品更广阔的可能性。作为创作者,我并不希望作品只有一个指向,而希望作品可以带给观者更多的想象空间,带给观者以精神的愉悦和诗的享受。
当作品从工作室完成后移到展厅里,呈现在读者面前时,读者对作品的解读,或者说“误读”都是很有意思的。在我看来,作品直到此时才真正地完成了。作品当中的元素、色彩、形式等等都会在读者的“解读”中产生新的、超越我本身赋予它们的内涵,使作品具有了更广阔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