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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17版:砚边

从行侠仗义回到自我拯救

■丁山(武汉)

  小时候的理想是当个侠客,可以路见不平、仗剑行侠,顺便让瘦小的自己不被欺负。可惜理想只延续了一周就破灭了,因为每天早起晨练并坚持一个星期非常的艰难,我判断这个理想不大适合我。

  母亲送我文具盒上的神笔马良拯救了我的理想,原来画画也可以爱己助人、伸张正义,似乎和侠客的效果也差不了太多。用不着流多少汗水也不要求早起,只要在纸上涂涂抹抹就好,想着就很简单很有趣很快活。菩萨保佑,命运似乎让我已经实现了这样的理想。

  仔细想想,所谓“画家”其实就是画好看画的人有了“家”的属性,具备了画画独立体系和传承的概念,传承我不知道,但我绘画的独立体系倒是有了模样,就是画得好不好看不太清楚,我自己是觉得好极了。好不好看有两个问题:“好”是什么?又给谁“看”?细究起来,中国绘画自古都是给宗教、政府、当官的、有钱人以宣传和精神娱乐,换来几两银子赢得几句赞扬获得一些价值的体现和存在感。当然“看”和“好”也是由这些客户群体来判断和决定,它自然积累着形成了一套言之凿凿、言之有物的文化审美标尺,这就是画家“好”的确定,并且在客户“看”“好”的情况下具备了生存功能。

  当然也有例外,特别是元代之后强调画家自我陶冶和精神升华的士大夫,他们大都属于兼职而非以往的专职画家,担任着自我价值体现的从属身份。就是“四僧”的专业也是拜佛,“扬州八怪”里倒有几个布衣,他们不再为往常的客户群体所“看”“好”,也难以此为生,他们的客户换成了自己,当然只能自己买单。却由此收获了自我精神的成长并幸运地将“独立体系”传承了下来,成为了画家。

  传统“好”的定义,我也深浸其中觉得美妙舒适,唯一觉得不自在的是这些“好”不够表达我理想中的需要,觉得起码要更牛叉更有意思一点吧,或者是更自私地为自我这个客户服务,为更加真实的现实、为触动我生命里的那些体验,为自我精神的淬炼和成长服务!一如中西方那些先人一样,区别只是先人有他们那个时代的体验,我们有我们这个时代的真实,这应该是我理想的初心。行侠还是得把自己先服务好,做自我的建设和完善才有可能仗义,并且侠客助人的意义在于拯救而不是讨好。

  我应该要感谢西方对绘画所谓艺术的拓展和更多可能的注解,勿论民族性和优劣,它起码让我的理想有了新的基础和解释。在传统绘画记录、装饰和生存的任务之外,实验、探索以至社会的推动和参与让绘画转变为艺术,成为了绘画新的功能。这些西方艺术审美的客户属于一批喜新厌旧的家伙,不遗余力地支持自由、变化、轰动甚至有些哗众取宠的艺术面貌。但从绘画推动发展的层面,的确有着勇往向前的力量。重要的是当一切以往都无法满足自我的体验,无法给予精神上更真切触动时,实验和探索成了必然的道路。这里的实验和探索却不是抛弃所有,因为血液里的传承也无法抛却,它只是让我的注意力更加集中,更坚定地不被“好”“看”干扰和束缚,探索更贴切自我的语言和形式,实验不同的表述方式,以个体的真实参与在现实社会里的真实体验之中。其实从纸本水墨和架上绘画的角度而言,我应该属于非常传统的艺术探索者,只希望不要太保守,让新的技术新的信息能够参与其中,只要它是我真实的需要。

  是的,我的理想不仅仅只是当个画家,还是想要当个艺术家,不被“好看”所禁锢,真实地面对自己,勇敢探索和表达生命中的体验和认知,行侠仗义就从自我拯救开始。


美术报 砚边 00017 从行侠仗义回到自我拯救 2022-09-17 24799378 2 2022年09月17日 星期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