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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鸣:艺术创作是最美丽与最复杂的旅程

  小时候,在父母亲给万鸣讲文史的时候,他可能也没想到长大后自己会成为一名艺术家。万鸣的父母亲是上世纪80年代中文系毕业的大学生,毕业后在湖北武汉的一所高校任教。在相对单纯的社区成长环境下,万鸣从小养成了阅读的好习惯,对于古代故事、典故尤其喜爱。按照寻常道路,万鸣应该是在父母的耳濡目染下成为一名写作者,但是万鸣没走寻常路,他成为了一名艺术家。

  心中开出一朵艺术的花

  在万鸣的眼里父母待人处事平和,所以万鸣似乎也没有“叛逆期”。在父母给万鸣报了学校子弟国画兴趣班时,万鸣也欣然接受。虽然后来万鸣回忆起来,当时对国画兴趣班的兴趣并不浓厚。万鸣形容当时的国画兴趣班像是在“依葫芦画瓢”的画画,非常机械无聊。可能受小时候喜欢阅读的影响,他对更加有故事趣味的漫画类绘画形式更感兴趣,在那个时期也正好是日本漫画、美式漫画正在影响一代人的时期,这种发自内心的热爱让万鸣第一次有冲动想要主动去画画。

  不过他也坦言小时候国画兴趣班的经历长大后还是让人记忆深刻,当时国画的定式技法到现在还是记忆犹新,其实上国画兴趣班的经历已经在万鸣的心里种下了一颗小小的艺术种子。

  初中以后万鸣开始系统的艺术训练学习,开始接触西方的绘画体系,万鸣觉得西方绘画学习经历比小时候学习国画的经历让他更有成就感。

  万鸣认为,国画有既定的定式,更加严肃。而西方绘画好像可以更活泼,更有趣,可以更自主的表达,当时还是少年的万鸣更喜欢这种可以自由想象的表达方式。中西方两种艺术体系的碰撞,让万鸣更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他要走的艺术道路也开始逐渐明朗。

  后来,万鸣如愿考上了湖北美术学院的版画专业,选择了铜版画方向。选择铜版画方向最初的冲动是,对版画的认识还处在一个懵懂阶段,当时认为比起其他版种,铜版画的画面更接近手绘的形式,而从小就喜欢漫画,让万鸣对铜版版种有更亲近的感觉。

  对铜版画有了一定的了解后,才发觉铜版画的魅力不止于此。

  版画的创作过程相对复杂费时,而铜版画是版画版种里最繁杂的,但是因为呈现出来的画面非常精美也备受历代艺术大师的喜爱,像丢勒、伦勃朗、莫奈、毕加索、马蒂斯等都留下了精美的铜版画作品。

  铜版画其中的一种技法需要用腐蚀液腐蚀,在腐蚀液发生反应的过程中,存在有一定的不确定性,因此会产生一种“意外”之美。

  万鸣介绍说 ,丝网版画和平版画更注重绘画性,更关注图像本身的审美,创作的自主性也相对较强,创作者可以主动去控制作品最终呈现出来的效果。它们的创作方式导致它们对媒介的思考比较少,与媒介的对抗与合作的机会相对较弱。

  而木版画和铜版画在语言的丰富性上更强,在创作过程中与媒介的对抗的机会更强,创作中也无法完全的控制作品呈现出来的最终结果。在与媒介发生合作关系的时候,会产生截然不同的结果,形成不同的作品性格。

  “就好比一个从艰苦环境走出来的人,这种环境可能会让人形成一种更坚韧的性格。一个从优渥环境走出来的人,可能会让人形成一种更从容不迫的性格。不同的环境对性格的形成会产生一定的影响。”万鸣说,他更喜欢有挑战性的环境。正如电影《阿甘正传》里有句经典台词:“生命就像一盒巧克力,你永远无法知道下一个是什么味道。”

  万鸣对这种未知的、不确定性的事物着迷,这也是他选择铜版画方向的原因之一。对他而言,艺术创作就是最美丽与最复杂的探险旅程。

  艺术创作就是不断的碰撞

  万鸣把自己的艺术创作分为了两个时期。

  第一个时期是学生时代,主要接触的是古典的学习,对后现代的艺术接触的不多。

  “这个时期主要还在追求审美表面的状态与美感,不管是从绘画语言还是想要传达出去的精神都是处于萌芽状态。”

  2011年万鸣创作了《青铜面孔》,这是万鸣本科毕业后创作的一件相对满意的作品。《青铜面孔》尝试利用混色和叠印组合表现对象,并尝试将媒介质地与痕迹特点强化呈现。绘画语言开始寻求重构与理性表达。

  这个时期的创作处在熟悉技法操控能力的阶段,对画面的掌控处在比较古典的认识阶段。

  后来,万鸣又攻读了硕士,陆续创作了《GARY MARCH》《Dunkeler Marsch(暗色进行曲)系列》等作品。这个时期万鸣的创作开始有了一些变化。

  2013年的作品《GARY MARCH》使用综合媒材印制,包括木版、铜版、丝网等并使用多层压粘等方法来创作。这时候开始寻求技术上的突破和可能性,利用不同的印刷技术并探索可行的融合使用方法,开始尝试寻求技术、语言和创作者行为之间的关系或呈现方式。

  2014年创作的《Dunkeler Marsch(暗色进行曲)系列》,作品形象主要拆解、转写于一些古籍上的志怪人物或插图片段,将其重新拼接或重组呈现。该系列主要寻求关于铜版视觉语言的特殊表现与视觉经验的耦合性,例如时间的视觉呈现与观看经验的重合;同时对叙事性的呈现寻求一些开放性的表达。

  “西方的隐秘传说对于我们的语境来说显得格外陌生和奇特,而画面却又不是通常理解上的形态,犹如阅读古卷却又无法单纯的获取相应的信息,须有观者结合自身的知识背景与感悟进行解读,从而展现多重模态的意义呈现。”

  万鸣说他喜欢从观看者的角度来解读一件作品。有段时间,万鸣专门去学习了德语。他用德语来给作品命名,他说这样至少在中文语境下观众无法通过名字来直接理解一件作品,而是更注重观者自身的理解感受。

  万鸣的导师张广慧是这样评价万鸣的作品的:他的画面虽然抽象,但是艺术的灵魂却呼之欲出,你会觉得画面的内容跟你很亲近,有些画面的内容又像是跟你在争斗一般。抽象的画面是由抽象的实践和空间构成的,但是观者在万鸣的作品中,会不约而同地进入同一个抽象的时间或空间里。因此,他的作品对观者而言又是具象的。这一切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必然是他百次千次的辛苦寻找与不断尝试才能得到的。

  我们也从中可以看出万鸣创作中的一种状态,与画面不断的拉扯、碰撞,呈现出一种意想不到情理之中的状态。

  “对于我来说,绘画应当是一个开放的状态,不管是放慢我们的视线去仔细斟酌一个表面的细节,或者一次突发的偶然事件,还是描述自身的内在状态和情感的明确特性,或者干脆是一种无以名状的混合过程。和绝大多数版画者的方式不同,画面最后结束时也许看起来并不像曾经在我脑海中出现的或者绘画版本那样,甚至这个似乎还不赖的画面和曾经被我构思无数次的一点也不像。”

  万鸣也陆陆续续参加了国内外很多展览。与版画圈里的同行进行交流、学习,他越来越觉得传统的版画已不能满足自己对艺术的追求,于是他开始进行寻求不一样的艺术表达方式。

  “我在艺术创作中一直强调的观点,即手段的必要性。如果一件艺术作品一定要用版画的形态呈现,必须考虑到使用的版画技术对作品的呈现是否是唯一的重要性和必要性。否则可以用其他任何形式来呈现艺术作品而不一定是版画的形态。”

  所以万鸣开始研究探索新的工具。

  不走寻常路的探险者

  万鸣总结自己艺术创作的第二个时期是探索时期。尝试用新的方式进行创作,他研究新的工具,研究编程,利用计算机等工具去掉人为的直接干预的方式创作。

  2020年万鸣创作的《volcano系列》作品开始直接采用数字、机械技术参与创作。图景源选取于网络与数字图片,试图寻找数字与自然图景之间的观看体验之异同。同时希望在这样的实践中发起一些反思性的讨论:即数字景观的自然化/自然景观的数字化。

  新的工具与技术的创作方式也构建起了新的生产关系,重塑了对艺术创作的认知和理解。随着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的兴起,在艺术领域,艺术家们也面临着当代技术带来的挑战和机遇,技术的不断丰富,区块链技术的不断发展使数字艺术产生了新的艺术形式,非同质化通证(NFT)。

  作为一名“探险家”,万鸣当然不能错过对NFT的研究。

  从艺术家Beeple的NFT作品《每一天:前5000天》在佳士得拍出6930万美元,到艺术家班克斯实物画作《白痴》被烧掉导致其NFT作品价格暴涨,到“无聊猿”在市场上的交易火爆,NFT这几年在艺术市场上话题不断。NFT之于艺术的冲击不亚于一场工业革命。

  对于NFT,万鸣有自己的看法。

  “据我了解,目前艺术领域的NFT与传统艺术的绘画作品其实在本质上没有太大的区别。NFT只是把作品的存储变换了场所,只是把一件作品虚拟化了,它还是以一种平面的形式来呈现的。对艺术家在创作过程中的创作方式、创作思路等并没有太大的改变。”

  万鸣也尝试能从它本身的原生属性来研究出有没有变化的可能,用编程的方式去寻找它元素之间的交互,但是最后发现它其实只是一些代码和一些编程。

  “我更希望它能在元素的交互方式上能有所变革。”万鸣说到。

  他也了解到目前可以做到把NFT里面的某些元素拆分,重新组合后会形成新的东西,在重新拆分重新组合的过程中会产生很多联系。这种元素之间的交互性就是在探索一种原生的数字艺术原生的一种语言机制。

  当然,对数字艺术的研究涉及到很多领域,也是一个比较复杂的过程,这中间要走的路还很长。

  万鸣也表示,现在的数字艺术更偏向金融的属性,同时它也变成是一个人人可以参与的事情,人人参与之后也增加了交互性。

  交互性是万鸣反复提到的一个词。他注重创作过程中媒介的交互,注重观众与艺术作品之间产生的交互。

  “不管是艺术也好还是其他事物,如果控制性太强的话,它会失去活力与生命力。如果艺术作品能与观众之间产生这种交互解读行为,它其实本身就活下来了,不然它就变成了一种名词解释、一种概念阐释,那就和一个定理没有区别了。”

  它应该是“一千个观众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

  而在对NFT有了深入研究之后,万鸣也慢慢对自己的身份认知有了改变。

  艺术创作不是“阳春白雪”,不是“曲高喝寡”的,它只是一种表达工具,是一种开放的需要人人都参与的事情。万鸣说。

  万鸣还说到,同时艺术也需要反思。艺术不是一个既定不变的公式。解读艺术的理论并不能保证一直不变,会不断的有新的观点出现,不能用固定不变的思考方式来解读艺术。所以在艺术创作中需要不断的向前。

  长期保持对艺术的审慎思考,探索艺术创作的媒介新技术,站在艺术反思的视角拓宽艺术的表达方式,在艺术创作领域万鸣有自己的一套主张。

  作为一名艺术领域的探索者,万鸣逐渐探索出了属于自己的一条艺术路径。面对未知的领域,无论结果成败,他坚持继续向前的决心从未改变。


美术报 专版 00013 万鸣:艺术创作是最美丽与最复杂的旅程 2022-12-17 25189061 2 2022年12月17日 星期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