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人书写仗天然
新玉山雅集“书法人文精神的对话”
名家邀请展暨学术研讨活动举行
■蔡树农
书法因蕴含了人文精神才有深厚之情、隽永之味、艺术之趣。书法人文精神是书法的灵魂,也是华夏民族审美、品格的体现,正如梁漱溟先生所言:“文化是一个民族生活的样法。”书法是体现中华民族生活样法的文化。
——策展人·霍正斌
能够把傅申、朱关田、曹宝麟、陆家衡、黄惇、华人德、丛文俊、刘涛、白谦慎、朱良志、刘恒11位当代名家学者,汇聚玉山佳处,共议书法人文精神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江苏昆山做到了。4月19日,伴随着昆曲表演,诗意江南 大雅巴城——新玉山雅集“书法人文精神的对话”名家邀请展暨学术研讨活动在昆山市昆曲学社优雅地步入高光时刻。除了7位参展的到场艺术家,江苏省书协副主席、苏州市书协主席王伟林,浙江大学艺术与考古学院教授、艺术史研究所所长薛龙春,暨南大学艺术学院副院长、教授朱圭铭,《书法报》社董事长兼总编辑毛羽,《青少年书法报》社副总编辑葛世权,江苏凤凰教育出版社艺术教育出版中心主任周成以及昆山市委宣传部副部长栾根玉,昆山市文联党组书记、主席冯惠清,巴城镇党委书记朱叶华,昆山市书协名誉主席俞建良等出席。中国书协学术委员会委员、西泠印社社员顾工主持开幕式,学术研讨会配套举行,作品集随展发行。
今日之新玉山雅集,便联想起675年前元代的玉山雅集。据顾阿瑛《玉山草堂名胜集》记载,凡大小雅集50多次。玉山雅集虽以酬唱诗文为主,然诗人多兼书画,故书画交流必在其中。从至正八年(1348)到至正十六年(1356),海内文人名士如张雨、黄溍、黄公望、倪云林、杨维祯、王蒙、朱珪、杨基等均到过顾阿瑛的玉山草堂。《六砚斋笔记》也曾记载《玉山草堂集》云:首次玉山雅集时在“至正戊子二月一十九日之会为诸集冠”。此次雅集,大画家张渥用李公麟法作《玉山雅集图》,杨维祯为之记,文中赞雅集:“称美于世者,仅山阴之兰亭,洛阳之西园耳,金谷龙山而次弗论也。然而兰亭过于清则隘,西园过于华而靡也,若今玉山之集非欤。”以之与王羲之的“兰亭雅集”、王诜的“西园雅集”相提并论,可谓推崇至极,这也就确立了顾阿瑛“玉山雅集”在文化艺术史上的地位。顾阿瑛(1310-1369)是元后期江南名士,曾授会稽教谕,不就。其才性高旷,轻财结客,会海内文士为乐。所筑“玉山草堂”,也就是我们今天的雅集地位置。顾阿瑛好慕孟尝君之为人,薄功名,购古书名画、秘玩彝鼎并邀天下胜流相唱和,风流文采,鼎甲一时。玉山雅集是元代末年的文化现象,它对于中国的诗、书、画,以及戏曲艺术等诸多方面的发展,作出了有益的贡献。今天选在这样一个地点,回望历史,欣赏昆曲,观摩书法,畅谈书法的人文精神,或许给人们有更多的启示。
85岁的傅申去年生过一场病,好在已慢慢康复平安。拜读过1987年紫禁城出版社(现故宫出版社)出版,傅申著述的《海外书迹研究》,那种别致的写作方法至今留下印象,相信也影响了不少搞书法理论研究的,八股文式的书论受到挑战与冷落。原先没注意傅申的书法,以为就是普通书法评论家的玩票水平,其实接触过许多古代中国书画的傅申书法写得俊朗旧气、不拘小节,得宋元书法大家雨露滋润。
中国第一代书法科班研究生朱关田主攻唐代书法史,是颜真卿书法研究的首席专家,近些年亦整理出版了吴昌硕题画诗选、吴昌硕交游圈考等,足见他对“太师”的尊敬。他的书法静穆端庄、疏闳闲逸,出典于章草,气息与马一浮、弘一相仿佛。朱关田担任浙江书协、中国书协高位期间,是国内唯一没举办个展、出版个集的书协杰出专家型领导。他甚少抛头露面,却对美食兴致勃勃。
出生安徽,负笈北大,客居广东,一脸憨相,写时评文章有时不按规矩出牌的曹宝麟写字是非常规矩本分的,不多越雷池一步。他学米芾在接近老辈的书法家中难能可贵,他不“创新”可能正是他的过人之处。书法原创成功的概率几乎为零,书法守成有时比创新还难,书坛与曹宝麟资历一样的书家不在个别,一创新就失败,值得反思。
陆家衡父亲陆曙轮是昆山本地的书画名家,围棋堪称国手,古风可鉴。他是这次有着浓厚学术色彩的书法展览的“东道主”,是坚持“隐居”小地方,不往大城市走的享全国名头的地方杰出书法家,以过硬的书法艺术入展过中国书协主办的众多国展并获奖,同时精通画艺。温敦朴散一路的行楷书之外,陆家衡的隶书、篆书均不同凡响。
明清瓷押印记的最早发现者、研究者、实践者黄惇的严厉在南京艺术学院是出了名的,一般的学生都怕他,背后戏呼他“黄老邪”却又相当崇拜。因为他喜欢钻牛角尖地较真,较真属于做学问的一种高贵品格,尤其是高校教授的较真会影响学生一辈子的良好学风。他的斋号曰“风斋”,一如他一反“学者风”的书法,似有阵阵清风幽幽袭来。
善题汉画像、汉隶内家功了得的苏州书协原主席、苏州大学博士生导师华人德面相慈善,奖掖后学 ,不遗余力,坦悠悠、耐笃笃的作派很吻合当下提倡的慢生活节奏。2016年,学人底色的他六度主持“中国(苏州)书法史讲坛”,广邀书法学界高人对书法进行多视角即物穷理的演说,免费开放,服务周全,满足了书法高层读者的云旌之望。
来自东北的丛文俊钟情古文字,他对古文字的推敲厘定颇多江南人的细腻深刻。书法脱离不太“直白”的汉字探源,便容易滑向浅薄,任何书体的书写若有“小学”(古文字)的知识储备最好。研习古文字字体,一则可以减少或避免文字差错,二则可以增加书法的古质。质,古质今妍、文质彬彬,质感也是书法生命力的展示。吴昌硕石鼓文篆书提供了成功的范例。
中央美院副教授,崇文鉴史的刘涛被书法界公认为是不趋炎附势的书法史论家,他数次在书法媒体上公开针对书法界丑陋现象有理有据地撰文批评。曾见评论:“刘涛先生最擅长于魏晋南北朝时期的书法研究,考索精详,屡有高论。他的文章言简意赅,不故作高深,不求晦涩之意,这和当下很多学问家卖弄知识有着鲜明的对比。”他不屑以书法家自居,难得难得。
白谦慎,外貌白净、文雅、小个,与他精湛稳健、魏晋气象的楷书一脉相承,乃至他的文章都叙述清爽,不增减一字、不拖泥带水。他的书法不似梁启超,但会联想到梁启超的书法。学问的角度,他主张:“我们将个案做到一定深度,就会自然生发出一些具有普遍意义的问题,而不能凭空去想问题。”他的“娟娟发屋”,有时间可去理理。
出生于欧阳修挥写《醉翁亭记》滁州的朱良志非书法圈内人,现为北京大学美学与美育研究中心主任、中华美学会副会长,主要从事中国哲学与艺术关系的研究。不一定操弧泼墨,能当一名懂行的书法欣赏者并加以传播更是一种乐趣,比如傅抱石对黄宾虹绘画艺术法眼如炬的逢人说项更体现了人文含量。书法需要不断解读,一百个人眼里有一百个哈姆雷特。
一头英俊银发的刘恒一直在书法空中、路上飞翔跋涉,有刘恒的地方就有书法香火的鼎盛。他是书法道士、书法鼓手、书法行者,也是中国书协的长明灯。他是北京人,但对江南一往情深,江浙一带的许多书法家都是他好朋友、老朋友。当然,他还崇拜江浙一带像马一浮、高二适、林散之、沙孟海这些有学问的已故书法巨峰,他自己的书法便隐约闪现陆俨少的某些招数,圆润流美。
学人书写仗天然,一如昆山的春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