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北魏时期的飞天像是扭曲着身体玩杂技表演，那么隋唐时期的飞天就能动感十足的飞起来了。他们逐渐摆脱了印度样式的影响，融合了中原绘画艺术中羽人、仙人形象，创造出了丰富多彩、秀美多姿的新样式。浓烈、灿烂的色调、流畅、有力的线条演绎出灵动和传神的美感。

　　隋代412窟西壁龛顶有二十六身飞天，蔚为壮观，天衣飞舞、满壁风动，让人身临其境般进入到一个佛国世界！他们或操琴奏乐、或舞蹈散花，没有早期飞天的呆板笨拙，而是上下翻飞、活泼生动。画面里浓墨重彩、眼花缭乱的飘带与瘦小简约的飞天造型形成一大一小、一繁一简的鲜明对比，更能显出飞天飞行的轻盈。急速疾行的飘带像风中劲草般柔软坚韧，又像燃烧的火苗般激情洋溢，渲染出欢快热烈的气氛。

　　320窟南壁中四身散花飞天是盛唐飞天的代表作。他们巧妙利用了主佛华盖和双树夹出来的空白，左右对称又富有变化。中间两身回头，左右两身举手与之呼应。长长的飘带衬托出飞行中轻巧的体态，人体比例准确、优美。轻薄柔软的衣裙上装饰着精致细腻的印花图案，从中也能窥见出当时高超的丝绸工艺。

　　飞天从来没有站到壁画“舞台”的中央，而是“蜗居”在犄角旮旯。但他们之所以能大放异彩，也正是因为他们“不起眼”的身份——他们不是佛教文化中重要的“大人物”，这反而给了艺术家大胆创造的机会。而且，现实生活不存在真正飞翔的人，艺术家就此能赋予飞翔以自己的独特理解，产生了更为自由旷阔、天马行空的想象和创造。

　　其实，世界各地的人们对飞翔都有独特的向往。很多民族都认为天上有神仙能保护自己，所以每种文化都产生了会飞的神仙帮助信徒与天上的神灵交流，比如西方文化中的小天使。它们背上长着小鸟一样的羽翼，让人一看就觉得能像鸟一样飞。但敦煌壁画中的飞天，没有翅膀，怎么也让人感觉在飞呢？

　　其法宝有三：

　　第一，飞天的姿态和飞舞的飘带多呈“V”字形和“√”形，在图像学里，这种抽象的图示富有动感，本身就寓意着上升和升腾，让人在大脑里产生展翅飞翔的联想。

　　第二，舞动的飘带为飞翔助力！不管身体如何变形，总会受到人体结构的束缚，但飘带就能突破局限，它们可以像云又像风，时而翻滚时而舒卷，承载起浪漫的想象，体现出风驰电掣的速度和天国的意境。

　　第三，如雨般飞散的天花和飘拂的彩云烘托出飞翔的气氛。这些形象围绕在飞天周围，共同营造出天空的氛围，也增添了画面的气势和艺术感染力。

　　壁画上的“小飞侠”，从印度远道而来落户敦煌，在与多种文化的交流碰撞，相互影响、吸收、融合中发展演变，创造出了属于本民族特色的文化符号。如今，飞天形象已穿越千年走下墙壁，走进了现代人的生活，被继续创造并光彩夺目！

　　（作者为天津美术学院壁画系副教授、中国壁画学会理事）